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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停下了脚步,两人穿着带有同样卡通人物的球鞋。小女孩脖子上挂着一个颇大的坠子。
“你好。”小女孩回答。
“你们住在这屋子里吗?”本间弯下身来,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两张小脸微笑。
小女孩点点头。弟弟则抬着头看着姐姐,一副“这个人是谁”的表情,因为姐姐什么都知道。
“是吗?伯伯想跟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人说话,所以从东京过来。
你们知道这里的房东住哪里吗?”
小女孩立刻回答:“不知道。”
“没有住在附近吗?”
“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见过房东。”
“是吗?”这也难怪。
突然,本间发现小女孩的另一只手紧抓着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坠子。
本间用讨好小孩的语气故作自然地问:“那是什么?”
“警报器呀。”
“心惊肉跳”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
“这附近有色狼。”小女孩说,“可是妈妈说只要弄响这个,色狼就会跑掉。所以妈妈买这个给我,伯伯想不想听听看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才不要,在这里,一旦警报器大响,恐怕会被带回警局,岂不槽糕!
“不用不用,对了,你们的妈妈在家吗?”
“不在。”还是小女孩回答。她一抬起脚走路,弟弟也依样而为,就像摩托车的车斗一样。
“可是妈妈就在附近,那里。”小女孩指着本间的背后。
本间赶紧回过头,以为有个以责备外来入侵者的眼神瞪着他的女人站在那里,但是没有。小女孩指着罗蕾雅沙龙的招牌。
“妈妈身上也有警报器。”小女孩说。
这世界上戒心最重的人是谁?应该是拥有幼儿的年轻妈妈吧,因为有许多丑恶事件是以小孩为对象的。
那对姐弟的母亲是在罗蕾雅沙龙工作的宫田金惠女士,她也是个戒心重的年轻妈妈。她是美容师,照理说应该具有服务业从业者的热忱才对,但是本间从推开罗蕾雅沙龙那扇响着铃声的大门,到进店说明来意,竟足足花了三十分钟。
本间很谨慎地表示,自己对侄子和也的未婚妻关根彰子有些疑虑。
“我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不会。毕竟我也是和也的亲戚。只是因为彰子没有亲人,我们多少会有些担心。”
本间边说边想自己是否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
金惠点点头说:“是呀……关根太太的死法真是可怜呀。”
金惠称呼关根淑子为“关根太太”,称呼彰子为“她女儿”。她表示跟关根家不熟,只是到葬礼露个脸的交情而已。
但是从她的话中解开了“阶梯”之谜。
关根淑子跌死的地方是离这里几公里远,北边的八幡山公园旁一栋旧房子的楼梯。
“那是栋三层建筑,一、二楼是银行,三楼则是家小店。关根太太是那家小店‘多川’的熟客,好像一周会去喝一次酒。在楼房外面有一道水泥制安全梯,不是那种常见的弯弯曲曲的楼梯,而是从地面直接通到三楼,高得吓人,坡度很陡。不过二楼的地方有一小块缓冲区就是了。”
淑子就是从那里跌下来的。
“三层楼高,又没有任何阻挡。听说脖子都摔断了。就算是老房子,那种楼梯都算是违章建筑,还上了报纸呢,只是不太大。”
狭小的美容院看起来不怎么时髦。美容师除了金惠外,还有一名,是这家的老板,现在出去买东西了。说到客人,只有一位坐在红色合成皮椅上,让金惠用发卷卷头发、正在打瞌睡的老太太。
等候区的座位太硬,坐起来很不舒服。本间想反正是空着的,没跟金惠打声招呼,便自行坐在附有头盔一一就是把头放进去,用热风吹干头发的机器——的美容椅上。金惠也没说什么。她看起来有点憔悴,或许是因为照顾小孩很累。
“当时新闻闹得很大吧?”
“那当然喽,你想想那种楼梯,老早就有人说很危险,结果真的出事了。”
“警方来调查了吗?”
“好像来过,因为是意外事故。”
听金惠的语气,她对于淑子的死因丝毫没有怀疑。
真的关根彰子在拉海娜对母亲的过世只是简略地陈述了事实,但是假的彰子会怎么说呢?
关于“彰子”母亲的死因,和也只说是意外事故。这大概是因为“彰子”只跟他透露那么多吧。而且对和也来说,这对彰子而言,毕
竟是件难过的事,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会不会是故意从楼梯上推倒一个喝了酒、脚步不稳的人,然后假装是意外事故呢?这应该是最简单又安全的杀人方法,只要不被怀疑。
“当时旁边没有人吗?”
金惠偏着头说:“这个嘛……我不知道。”
本间换了个角度询问:“你们家跟关根家熟吗?”
“还好吧。”金惠说。她和先生、两个小孩住在茜庄二楼的二○一室。生前,淑子则是住在他们正下方的一○一室。
“关根太太住在那里将近十年了。”
“每一次更新租约,房租都会涨,她居然都没有搬家?”本间试探着这么说。
金惠听了笑道:“你是从东京来的吧?”
“是。”
“难怪你不知道。听说东京的房租贵得像是以前的高利贷一样,我们这里可没有。车站附近的公寓应该很贵,但茜庄是木结构房子,不会涨得太离谱。”
“十年都住在同一个地方,难道不会腻吗?”
“因为是租房子,哪有能力搬家呀。搬家太麻烦了。男人都会交给太太去处理,我家那口子根本不会帮我。”
金惠仿佛突然想到似的嘟起嘴。尽管表情与脸色变了,她的手指还是不受影响,继续动作。她也几乎没有看自己的手指,但动作依然准确无误。
“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进茜庄的?”
“嗯……今年是第五年了。”
“很快就跟关根家认识了吗?”
金惠点头说:“是呀,因为有小孩的关系,有时会从椅子上跌下来或发出吵闹的声音,不是吗?所以先去打声招呼。与其被正下方的住户抱怨,不如自己先出面更好。”
“当时彰子在家里出入吗?”
“她女儿我大概见过两次面吧,暑假和过年时一定会回来。”
一直在打瞌睡的老太太头上的发卷都上好了,金惠看着镜子调整一下整体感觉,然后离开,很快拿了一条干毛巾回来。
“关根太太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吧?”
“是呀,人很漂亮。”
本间根本是乱说的,因为他还没有机会看到真的关根彰子的长相。
“可是有点风尘味吧。”
本间看着金惠,她似乎正在专心帮老太太的头包上毛巾,但视线有些游移。看来她在试探些什么。
“那是因为她在酒廊上班的关系吧。”本间说。
“听说……”金惠用橡皮筋将毛巾固定在老太太的头上,“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种事,听说她女儿跟地下钱庄借钱,被搞得很惨。你知道吗?”
金惠家是在五年年前搬进来的,正好是关根彰子处理个人破产手续的时期,也是地下钱庄纠纷闹得最凶的时期,难怪金惠会听说彰子的困境。
“我知道。”
于是金惠脸上闪过遗憾的表情,还差点发出咋舌的声音。看来她是知道什么。
“很惨哪,关根太太家来了讨债公司的人,连警车都上门了。”
“什么时候的事?”
金惠拿着烫发药水的罐子,想了一下。
“嗯,应该还是在昭和年代(一九八八年以前)吧。”
那就没错了。
“听说,那种钱虽然是小孩欠的,但是做父母的可以不用还。”金惠的语气显得很意外。
“是呀,反过来的情形也一样,没有还钱的义务,只要不是连带保证人。而且只要不是两个人一起花的,夫妻之间也是一样。”
“是吗?如果我那死鬼赌自行车,跟人借钱,我可以不用还吗?”
“当然。”
金惠淋上药水,大概是因为冰凉的感觉,老太太总算从瞌睡中醒来,突然开口说:“什么,你老公还在赌自行车吗?”
金惠笑着回答:“说是要帮我盖房子。”
“你别傻了。”
老太太在金惠帮她戴上塑料浴帽时,转头看着本间。本间对她点头致意。
“他是师傅的老公吗?”
“才不是呢,是从东京来的客人。”
“讨厌,我还以为是你离婚的老公又回来了呢。”
看来这位美容师傅有过离婚的经历。
“从东京来这里干什么?”老太太不是问本间而是对着金惠问。金惠将老太太的头转向前方,戴上塑料浴帽。
“来看我的呀——如果太烫就说一声。”
后面那句指的是套在老太太头上、跟刚才的头盔不一样的美发机器。按下按钮后,红色的灯光亮起,发出嗡嗡的声音。
金惠按下推车上的定时器,一副工作结束的样子,往本间所在的位置走来。她坐在客人等候区的座位上,从围裙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烟,用廉价打火机点燃,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浓烟。看她睑上的神情,仿佛辛苦工作就为了这一刻的乐趣。
飞口果要调查她女儿的品行。”金惠压低声音说,“与其问我这种邻居,不如去学校问更快一点。”
“学校?”
“是呀,关根太太在这附近的小学的厨房工作过,她女儿也是读那所学校的。”
“可是现在问些小学时的事,根本没什么用吧?”
“会吗?关根太太说不定会向同事抱怨女儿吧。”
刚才提到借钱一事时在金惠眼中闪过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出现了。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婚姻话题,她当然会没兴趣,所以说活才老挑毛病吧。更何况,对方是个从事特殊行业、跟地下钱庄借钱、对母亲不孝的女孩。
“还有呀……”金惠似乎看出了奉间的疑惑,继续说,“关根太太的女儿年纪比我小很多,我无法直接知道什么。但是她的初中高中同学应该还有很多住在这里,去找他们问问不就得了。总有同学会什么的吧。”
“你知道彰子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这个嘛……”金惠偏着头,似乎没什么头绪。
“有没有小时候的朋友还住在这里,会来这里烫头发的?”
金惠对着正在吹热凤的老太太大声问:“老太太,你还记得住在我家楼下的关根太太吗?”
头被固定的老太太面对着前方,大声说:“就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死掉的人吗?”
“没错。她不是有个女儿吗?大概是二十五六岁吧。”
“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本间开口纠正。
金惠吃惊地说:“讨厌,已经那么大了呀。二十八岁了呀。老太太,你想她有什么同学住在这里吗?”
老太太打了个大哈欠,眼睛沁出了泪水,看来很想睡的样子,大概是很暖和又舒服的关系。本间想,她应该靠不住。
老太太却回答:“葬礼的时候,本多家的阿保好像来过,不是吗?”
“阿保?啊,原来是他呀。”
“是呀,怎么你忘了?本多太太参加告别式时,不是你帮她做的头发吗?”
金惠笑着说:“哎呀,是吗?”
本多保。问出他的名字和他家的“本多汽车修理厂”位置后,本间起身说:“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什么问题?”
他从口袋中掏出假彰子的照片。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