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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就有一个丫头走上前,朗声说:“看见国公府大姑娘,还不行礼跪拜?我们这等人家,也是你这种寒门小户的野丫头得罪的起的吗?”
钟意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紫烟心领神会,立即递上帕子。钟意慢条斯理、能多优雅就有多优雅地擦擦嘴,又将那帕子递给紫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端起雀舌茶吃了一口,这才说:“沈二公子,你请本姑娘吃茶,本姑娘心领,只是不知你有家事缠身呢。本姑娘这就告辞了,你答应我没有办的事儿,还请上点儿心罢。”
说完钟意就站起身,伸出手,紫烟扶住了,主仆两人径直越过那丫头,朝门口走去,经过沈柳时,钟意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兴国公府大姑娘,本姑娘乃白鹤楼首席掌柜,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不也没有一句话吗?你我彼此彼此,就此告别,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钟意这一套是跟各种古装宫斗电视剧学的,那款儿范儿都是学的正宫娘娘,再加上在现代时她就是高管,要做出高层领导的气场和气质来,那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钟意为人洒脱爽朗,平时不喜欢端架子罢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端。可喜的是紫烟那丫头也可圈可点,眼力劲十足,能帮她做足全套戏份。
钟意说完这番话,转身对沈澈略福了一福——大股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看也不看沈柳一眼,翩翩然就走了。
倒把那狐假虎威的丫头和沈柳惊得愣在原地,仔细品味这“白鹤楼首席掌柜”是什么来头。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女子可以任酒楼掌柜吗?首席又是什么意思?白鹤楼又是哪里?看那女子虽是一身布衣,吃相又极其不雅,没想到站起身,居然通身都是豪门贵女的气派!
而且她那二哥哥,一向冷人冷面,不好亲近的,居然还有要为那女子做的事儿?
沈柳愣了半天,意识到自己何必跟一个布衣女子一般见识,又连忙甩着帕子对沈澈说:“大妹妹今儿来就是告诉二哥哥这话,另外既然摘星阁是妹妹的了,以后还是烦请二哥哥去别处喝茶罢。”
她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给这个二哥添堵么,可别忘了大事。沈澈近日一直在摘星阁吃茶,听说极喜雀舌,若是不让他来,岂不是一桩快事!
沈柳正准备欣赏沈澈不甘愿的表情,却没料到沈澈也站起来,摇着扇子翩然地往外走,对沈柳说道:“大妹妹不说,哥哥也是要走的,这家摘星阁既成了大妹妹的,更是污浊不堪了,今后有事,去白鹤楼找我罢。就是你刚刚嘴里说的那家元泰福,如今已改了名字了。不过大妹妹小心,闺阁女子出多了门,是容易被人玷污清白的。”
话说完了,沈澈脚不沾地地就走了,把沈柳留在原地,一张粉脸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一口气要发作,立即就抓着刚刚那个丫头喝道:“还不给本姑娘起驾回府!再给本姑娘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还有,晚上你不准吃饭了!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布衣也能把你吓成那样!”
那丫头委屈无比,姑娘不是也被吓住了么,但她无法分辨,只得连声称是,伺候着沈柳回沈府了。
钟意走出去没多远,静容就追了上来,“钟姑娘留步!”
静容手里包着一包银子,递给了紫烟,“这是公子吩咐静容给姑娘的十两银子,已经是散的了,方便进货和采买。”
钟意这才想起来,被那个什么国公府大姑娘一闹,竟然忘了正事,倒是沈澈有心了。
紫烟就问静容:“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静容小爷可知道?”
静容连连摆手,“叫我静容就是,说什么小爷呢?那姑娘是我们府里大姑娘,一向和我们二爷不和的。”他脸上出现一抹恼意,“今后怕是姑娘这白鹤楼,也要被那摘星阁挤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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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十天后
钟意笑了,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脸上,那笑容是明亮的,又有些夺目。站在街角的沈澈看到了,心里一时有点恍惚。
“那正好,我本来就想把这摘星阁收了,这下正好给你家公子出出气,也算是报答他助我白鹤楼的恩情。”
钟意的声音很大,沈澈也听到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钟意离开,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脊背却挺得笔直。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沈澈的心里欢快地,鲜活地游动着。是两尾鲤鱼,自从遇到钟意,沈澈的心里就出现了两尾锦鲤,一直在他的心湖活泼泼地游着。
阳光下,沈澈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等静容回来时,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话:“静容,我们府里,最近是不是**静了?”
静容一笑,说道:“那边倒是折腾得欢,还给二爷安上什么打杀姬妾的谣言,至于咱们这边儿,都有点耐不住寂寞了呢!”
沈澈一握手心,脸上的笑容绽得灿烂,眼睛却漆黑漆黑的,没有一丝笑意:“作为白鹤楼的东家,是不是也该偶尔管管产业上的事儿呢?”
沈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静容乖巧地跟上去。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打在摘星阁那宏伟的三层木楼上,长长的布帘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而在天边的最远处,一大片乌云已经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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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都在坊间悄悄地流传。人们在酒楼茶馆聚会闲聊时,总能说起这些事情来,提到最多次数的,就是金狮子胡同里的兴国公府和十里花街上的白鹤楼。
兴国公府是开朝第一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是开国以来仅存的大世家。老国公已去世,留下一位老封君。这老封君有二子一女,如今国公府正是长子袭职当家。而街头巷尾议论的,正是这长房的两位公子发生的事。
事情还要从前些天沈二公子打杀了一位姬妾的谣言说起,后来又有从京城第一青|楼红绡楼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姬妾并不是沈二公子的,而是沈大公子偷偷养的外室,原本是红绡楼当红的一名清吟小班。那小倌儿住的院子被沈大奶奶找到了,沈大奶奶好雷霆手段,也不告诉沈大公子,当场就把那小倌儿打杀了,竟安到了无辜的沈二公子身上,只放出去是沈二公子的姬妾。沈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游手好闲,一时间,这谣言也风传了几百里去。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就在昨天,红绡楼的老|鸨找上国公府的门,证明那死了的姬妾是他们红绡楼的小倌,沈大公子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多日未去的外室出了事,不过沈大公子惧内,这事也不了了之。倒是听说沈老爷十分生气,责罚了沈大奶奶和沈大公子,若不是沈大姑娘求情,那沈大公子现在还和沈大奶奶一起在祠堂里跪着呢。
这件事是大家族的一件风|流韵事,普通人最爱在茶余饭后说起的,相当于现代的娱乐新闻。人们越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过那沈大奶奶如何打杀红绡楼小倌、沈大姑娘如何向沈老爷求情似的,事情就越是绮丽无限、风月无边。
人们不在乎这些大家族到底谁是谁非,只要有丑闻,他们就愿意传播,并且不吝啬用自己的想象力将这件事描绘地更加香艳。
而另一件有关十里花街的白鹤楼,虽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却是少有人夸大、的的确确的一桩事实。
那就是白鹤楼贩卖的四样点心,十天内成为京城闺秀贵妇之间聊的最多的茶点,人人都想尝尝这家白鹤楼的茶点,可这家酒楼偏偏每天只卖一百盒,分到单种,不过二十五盒。午时起售,卖完即止,任你有千金在手,也绝不多卖一盒。
世人都有好奇心,又喜欢得到稀罕物事,越是难得,越要得到以显示自己的特权品阶。吃到白鹤楼点心的就把那四样点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没吃到的就抓心挠肝,怎样也要想办法让家丁仆从排队买回来。
区区十天,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亭台楼阁,只要是有女人凑在一起的地方,就少不了“白鹤楼的点心”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自然也传到了兴国公府两位千金小姐的耳朵里。
大姑娘沈柳正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一只帕子被自己扭得股糖一般不成模样,丫头递上茶,她也食之无味。
沈柳将茶盏搁在桌上,焦躁地站起身,问站立在一旁的丫头:“春纤儿,我问你,那白鹤楼的点心,到底是怎么传得轰动满京城的?”
春纤儿低着头小心地说:“回姑娘,奴婢是听二房的管事娘子徐嫂子听的,她那天出去采买东西,在摘星阁附近听到的。说是现在京城里都以吃到白鹤楼的点心为一大乐事呢。”
沈柳一听“乐事”二字,柳眉倒竖,忽的把那茶盏哐啷摔在地上,春纤儿躲闪不及,茶盏的碎片割破了她的脚。她咬咬牙,不敢吱声,忙忙地蹲下去捡碎片。
沈柳摔完了茶盏心情还是不好,又骂道:“什么乐事!死蹄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让你家姑娘舒舒心!那白鹤楼不就是那天和沈澈坐在一起喝茶那个女人的酒楼?没想到一个布衣,下贱的人,居然有法子让宫里都对他们家的点心产生了兴趣!”
春纤儿直起身子,惊疑地问沈柳:“姑娘是听丽嫔娘娘说的?”
“可不是听姨母娘娘说的。”沈柳皱皱眉,“前两天我去摘星阁,掌柜也跟我说了白鹤楼的点心很火爆,本姑娘想,一个小小的酒楼搞的点心,又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他们几个月的利本姑娘都不满意,就那点子钱,够本姑娘干什么!没想到今儿个去宫里请安,姨母娘娘也问我那白鹤楼点心!”
春纤儿看沈柳皱着眉头生着气,只想立刻带着茶碗的碎片逃出这间屋子,可是她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既是这样,那明天奴婢找小巧儿他们再去排队买就是了。”
沈柳恨恨地咬着牙,“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点心,居然敢这么大的架子,若是不好吃,本姑娘一定砸了他们家的招牌!”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把春纤儿打发出去了。这丫头老实又忠心,可惜就是太老实了,跟算盘子珠似的,自己竟然没长一点脑子。如果排队买不到,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
要不是早上被老爷提点了几句,让她安分守己,不要整日往外跑,她今日就自己去白鹤楼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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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股东太不职业了
兴国公府大畅园内,枫爽斋。
三姑娘沈栀正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佛经,一边用朱笔批注,她的贴身大丫头咏歌正为她磨墨。沈澈进来时,主仆二人太过专心,谁也没有发现,倒是沈栀养的一只灰色狸猫,叫了一声,从趴着的花架子上跳下来,蹿了出去。
沈栀抬起头,看到沈澈,脸上绽出笑容,放下笔迎了上去,说道:“二哥哥来,也不说声,竟像做贼似的。”
沈澈笑着说:“我进来你们主仆都趴在桌上,像在数钱,我也不敢惊动。”
沈栀叹口气,说道:“我哪来的钱数啊,又不像大姐姐会哭会撒娇,到底要了个铺子去。”
沈澈走到桌前拿起沈栀的字看,赞道:“三妹妹的字越发好了。”又说道,“你想要铺子,不如我把白鹤楼给你?他们家现在可火的很呢。”
听到“白鹤楼”,沈栀眼前一亮,兴奋地问沈澈:“是这些天传得热闹的那家点心吗?我连着让小连儿排了三天队也没卖到,真是好大面子呢。”
沈澈笑笑,说道:“可不,连丽嫔娘娘都惦记上了。”
沈栀的笑容变淡了一点,有些死板地答应了一声,没有接着沈澈的话继续。
沈澈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