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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做一个奴婢,不甘心给一个酒楼掌柜的侄女儿做奴婢。
可是渐渐地,她看到姑娘将白鹤楼做大,又把摘星阁收归手中,两家酒楼一起营业,做得井井有条,连陈大有都服了她。
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姑娘了,可她还在为她的身份别扭。
如果她一早就相信姑娘,那现在紫烟做的事,就该是她做的了。
话又说回来,给这样的姑娘做奴婢,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她的家也被抄了,亲人都在官奴所,她这一生,恐怕都是个奴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踏实下来呢?
可姑娘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不见了。
牛富贵被抬回来,她知道姑娘遇了险,生死未卜。
难道是跟辛大掌柜的玉仙楼有关吗?
她这些天,经常去玉仙楼复命,因为钟意不在的关系,账本她拿到了,于是就以此为借口,去找辛大掌柜。
而这一日,终于让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玉仙楼和姑娘有什么仇?
居然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别说她现在已经服了钟意,想留在白鹤楼好好服侍她,就是以前,她也是没想过上到人命这一层的。
必须告诉沈二公子了!能救姑娘的,只有这个人!
可看到沈二公子那怀疑的目光,她该怎么办呢?
银蝶啊银蝶,说来说去,你竟然就像你的名字那样,虽然是金银之质,却到底是一只蝴蝶,只能舞蹈于一个夏日,而不会长久吗?
银蝶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呆了几息间,她想明白了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对着沈澈跪了下去。
“公子,奴婢在白鹤楼,确实存了不一样的心思,但现在情况紧急。姑娘也许有性命之忧,还请公子相信奴婢,立刻派人去马各庄找姑娘。至于奴婢,等姑娘回来,自会谢罪。”
沈澈看着正在磕头的银蝶,心里想: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也许是王陆直搞出来的陷阱?
不知道怎么地,沈澈眼前忽然出现钟意那双清凉的双眼,耳畔也传来钟意那句话:“我相信你。”
钟意就是这样爱信人,在她的眼中。谁人说的话,怕是都有三分可听的吧。
如果是钟意坐在这里。她一定不会怀疑银蝶此刻的真诚。
沈澈站了起来,对银蝶说道:“本公子相信你一次。”
银蝶喜得又磕了一个头,不知何时,眼泪竟然涌满了眼眶。
沈澈带人走了。银蝶还在包厢里愣愣地发呆,紫烟推门进来,拐了她胳膊,说道:“好啦,和我一起下去招呼客人吧,从此之后,你可别有二心了。”
“紫烟,你?”银蝶呆住了。
“姑娘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实不相瞒。我劝过姑娘打发你,可她说:‘银蝶不像是心机很深沉的人,做的事情也都透着些愚蠢的可爱。如果她能改正,我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
银蝶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来,紫烟的眼中也蓄满泪水,可并未滑落。她扶着银蝶,坚定地说:“姑娘不会死。姑娘一定会回来,我们要替她好好守着白鹤楼。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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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蝶面前掩饰的从容,在沈澈奔出包厢时就消失不见,他甚至在白鹤楼里就展开了轻功,跳到了房顶上,从房屋之间穿过去。
后边是紧紧跟着的安杰等人。
这些人憋了两个多月,恨不得立时就奔到钟意面前,把拐了钟意的恶人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钟意正推了车,站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卖凉茶。
天色阴沉下来,看样子又是一场好雪。
马氏是个很蠢的人,钟意对她说过这种天气,清心茶不会有人买的,还不如做点热茶出去卖,却被马氏以为她隐瞒清心茶的方子,而招致了一顿毒打,非逼着她去卖凉茶。
前几天天气暖和,阳光不错,还有人光顾钟意的凉茶摊子,这几天总是下雪,出来的人都少,要来买凉茶的人几乎是没有。
钟意站得脚已经麻了,穿着一身破烂的夹棉衣裳,也抵不住寒冷。她不住跺脚取暖,发愁地看着手里的四枚铜板——离马氏说的一百钱,可太少了,看来晚上又没饭吃了。
希望马氏心情好,不会再打她一顿。
远远地,钟意看到有人朝她的凉茶摊子走来,连忙张开沙哑的嗓子喊道:“卖茶,京城有名的清心茶,大爷来喝一碗吧!”
走近一看,竟然是钟意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叫牛二的黑胖子!
这牛二瘦了很多,脸上也有一道疤痕,看上去更凶神恶煞了。他走向钟意,笑着对她说:“小娘子,还记得我吗?我可是被你害得很惨啊!”
钟意哆嗦了下,勉强笑道:“牛二爷,你看我也遭报应了,都是天涯沦落人,还是不要记仇,做个好朋友吧。“
牛二笑道,脸上一副淫|邪之色,“当日你不听我的,害得我被那沈二公子责罚,回去又没讨主子欢心,被打发到庄子上做事,家里几个小妾也都被我卖了。既然你说要做好朋友,那这就跟我走吧,牛二爷保你能吃饱饭,好过你在这儿吞风饮雪地卖茶呢。”
钟意笑道:“牛二爷,我现在是村里马夫人的奴隶,你买不走我啦。不如你行行好,买我一些凉茶,让我也省了她的一顿毒打。“
牛二看向钟意,叹道:“你倒能屈能伸,我听说你在京城挺风光,又是大掌柜,结交的都是公子哥儿,沦落到这副田地,还想着巴结我买茶。”
钟意继续笑,虽然她的脸已经要冻僵了,但眼前这个牛二是很可能省她一顿毒打的贵客,她必须要小心相陪,“牛二爷,所以您老可怜可怜我吧!”
牛二笑起来,走近钟意,伸手摸她的脸。
钟意避开了。
她可以赔笑,但她还没下作到让人动手动脚的地步。
“装什么呢。”牛二以为钟意在拿腔作势,就说道,“要我买你这一车茶都容易,你先陪大爷上树后快活快活去。”
☆、090 你可来了
钟意一看这牛二只想占她便宜,买茶倒不是诚心实意,就只好说道:“当我没说吧,天儿也冷了,眼瞅就要下雪,也没人买茶了,我收摊家去了。”
说完就收拾东西要驾车离开。
“别走呀。”牛二也不再惺惺作态,他今天来就是要找钟意晦气的,有人对他说那白鹤楼的掌柜被卖到了这里,他岂有不报仇的道理,“大爷我一身的气还没撒完呢!”
钟意一看牛二冲着自己来,连独轮车也不管了,急忙拔腿朝村里跑去。马氏再怎样不好,也不会想强|奸她,她可以做苦工,也可以吃不饱穿不暖,可她的身子,绝对不能被碰!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钟意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不时朝后看,那牛二依旧在自己身后,像个摆脱不掉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追着她。钟意心里发慌,虽然明知弄丢了独轮车和车上的茶,马氏不会轻饶她,依旧向马氏家里跑去。
钟意没跑几步路,马氏正好走过来,看到她空着一双手,立刻就操着手里的笤帚朝她身上招呼。
“死蹄子,车呢!茶呢!全给我弄丢了不成?你是想死吗?”
“夫人,夫人,救我!”钟意不顾那笤帚的凌厉,躲到马氏身后,指着牛二,“那人要来抓我!他把我抓走了,我可就不能给大狗子哥哥做媳妇了呀!”
马氏一听这话。立刻上套,走上前去,叉腰骂道:“哪里来的野汉。敢打老娘的丫头的主意!”
牛二看到马氏,立刻笑道:“这位大嫂子,你身后那个小丫头,我不是要抓,是要买,你出多少银子?”
钟意一惊,连忙抓着马氏的衣袖哀求。“夫人,您可不能把我卖了。过两年我就嫁给大狗子哥哥,给他当媳妇了不是吗?”
马氏粗暴地甩开钟意,钟意身体单薄,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使!”马氏朝钟意骂道,又转脸问牛二,“你要买我这丫头?你出多少钱?”
牛二笑道:“大嫂子出个价吧。”
马氏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这丫头可给我做不少事儿呢,过两年她长开了,我还要让她做我儿子的媳妇,你肯出多少钱,我先听听你的价。”
钟意从地上爬起来。听到马氏真的打起了卖掉她的主意,心里灰凉一片。
如果被卖到牛二手里,她就不会再是完璧了!
该怎么办?
天阴阴的。彤云密布、朔风凛冽,一场大雪,马上就要降临。
难道今天就是她钟意的死期吗?
只听那牛二与马氏讨价还价,牛二出到二两银子,又说道:“你不过是要给你儿子找媳妇,拿着这钱。找人牙子来,多少个俏丽能干的媳妇买不来?”
“哼。”马氏气哼哼地说,“做我媳妇是一方面,我恨她前些日子坑我一把。”
“你把她用得这么惨,也够本啦,大嫂子,再用下去,她就要没命了。你把她卖给我,也算积了一点阴德嘛,你放心,”牛二看了看钟意,笑得阴惨惨的,“我会‘很好’地对待她的。”
马氏听懂了,又看到牛二果然拿出一块银子,白花花地在这阴天里晃在她眼前。
她伸手拿了那银子,踢了钟意一脚,揪着她掼到牛二面前,说道:“人你带走吧,她是被拐卖的,身契做不得数,穷乡僻壤的,也没人讲究这个。”
钟意再次摔在地上,感到全身都要散了架,她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挨了一天冻,几乎使不出力气,但她依旧努力地用脚蹬越来越近的牛二。
“别、别过来!”钟意想爬起来就跑,可她没有力气。
但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命,往越来越下|贱的路上走吧……
如果是真的跌到了泥里,就算跌得再怎么深,滚得再怎么脏,心里也不能放弃对美好、干净的生活的希望啊!
钟意努力挣扎着,慌乱间,她在地上摸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不要过来!”钟意爆发出一声怒喝,将那石头对准自己的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先前得罪过你们,遭到你们如此对待,我也不怨什么。可我不会再受此侮辱,牛二,你若再过来一步,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教你人财两空!”
钟意被逼到绝境后的凛然神色,令马氏和牛二都吃了一惊。
马氏已经拿到银子,也不想管钟意死活,只是看到钟意如此神态,虽然极度虚弱,随时都会晕倒,但那双眼睛,却闪着一股骇人的光,似乎有小小火苗,在那眼底燃烧。
不信神佛不怕报应的马氏,看到钟意的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战。
牛二的反应同马氏一样,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吓倒,于是虽然在心里有一点震撼,但依旧走上前,嘴里还说着“你吓唬谁呢”。
永别!
钟意毫不犹豫,将大石头狠狠往自己头上砸去。她只求这一砸下去,能够一了百了,没有一丝痛苦。
“啊啊啊——”一声惨叫忽然传来,并不是钟意的,却是她面前的牛二,哇哇大叫着栽倒在地上。
钟意手上的石头也忽然像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她用力过猛,控制不住身体,眼看就要扑在地上了。
并没有。
一个有力的手臂在她身后撑起了她。
还有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一个月之前,她初来这个时代。遇到危险时,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我来了。”
雪,就在这时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钟意抬起头。看到那鹅毛大的雪花从万丈高空飘落下来,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用力抖着一床鹅绒被。
就在那纷纷落雪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