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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调查,死去的庙主不仅策划过二十年前萧郁墓的盗墓活动,还曾被卷进多启恶性文物倒卖事件,二十年来贩卖,损毁文物不计其数,连唐朝武惠妃的敬陵棺椁被盗卖至美国都有他的参与。
很难说阿颜和他的父母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
林言和尹舟被证明正当防卫而无罪释放。
萧郁的离开让林言沉寂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假期快结束,他没出过门,吃饭全靠速食和外卖,没换过衣服,一件大T恤沾了呛人的烟味和汗味,下巴胡渣长出老长一截。跟萧郁上次离家出走不一样,他的不在场因为永别这个词的虚幻而充满了不真实性,以至于林言很久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睡觉时会习惯性的往旁边摸索,睁开眼睛只看见空荡荡的床铺。
做菜时总觉得有人会从后面抱自己,然后温柔的回头,说乖,去一边等着。
他的衣服,配饰,家中冰箱中那份用来做鱼的姜蒜都留在原地,人却怎么都不回来。
每天刷牙时林言总不敢看镜子,低头久了又忍不住偷瞄一眼,希望能看见他,哪怕还是初见时骇人的模样和要命的阴寒,但镜子中只有他自己,憔悴的一张脸,眼睛里布满血丝。林言捧起凉水,把脸埋在飞溅的水珠里,洗着洗着就哭了。
他在家睡了整整一个月,谁来也不给开门,尹舟旅行归来,给林言打了六十多个电话没人接,便带了锁匠冲进他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方便面味,林言像僵尸似的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放的是广告,肝炎患者接受采访,完了换成白癜风治愈不是梦,最后变成只需九九八,黄金手机带回家。
林言终于转过头,见尹舟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出去,自顾自的蜷起身子。
尹舟替他收拾了屋子,削了个苹果递过去:“你看你现在这样,他要是知道该多难受。”
“说没就没了,一点念想都没留下。”林言疲倦的抱着膝盖,“我没事,就是觉得累,再休息几天就好。”
“抽烟不?火机在桌上自己拿。”
尹舟忍无可忍地抄起一只抱枕砸在他脑袋上,林言毫无反应,盯着电视上的万能拖把发呆。
“明天是阿颜的三七忌日,下午四点我在公墓等你,别忘了来。”
“收拾干净自个儿,跟个流浪汉似的。”尹舟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夏日午后四点,气温不热,阳光明媚,大片大片整齐的草坪被镀上一层暖洋洋的橙金,下午墓园空旷,浮荡着一股清淡的百合与松针混杂的香味。
许久不出门,乍一接触新鲜空气和暖烘烘的阳光竟有些神思恍惚,经历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一辆牌照只有三位数的黑色奥迪停在门口,尹舟如约而至,竟然是老爷子亲自开车,摇下车窗跟林言打了个招呼,劝了声故人已逝,节哀顺变。
尹舟变的连林言都不敢认,头发理的整整齐齐,衬衫质地优良,一条褶子也看不见,胸前别了朵白花,手腕缠了串花梨珠子,老爷子常拿在手中的那串,林言曾说能拿去换辆小车,他一直都不屑一顾。
他本来就身材瘦高,宽肩长腿,改了驼背的毛病,一眼看去就是文绉绉的富家公子哥。
纸钱的灰烬浮起来了,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
尹舟嫌弃的白了林言一眼:“总算还知道洗澡刮胡子。”
林言没答话,沉默着接过尹舟手里的一束白菊放在墓碑旁。
“最近这是咱们第三次来这片墓园,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么,人生苦短,谁知道今天在你身边说话的人是不是明天就没了,所以要更加好好的活,不留一点遗憾。”尹舟说,“要对得起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林言用树枝翻弄着纸钱,离得太近,眉毛上都沾了一层白灰。
“再不说话我当你语言障碍扭送精神科了啊。”
“有烟么,我的抽完了。”林言说。
尹舟狠狠往他肩上推了一把:“我操,你的出息呢?”
林言不为所动,静静的盯着眼前跳跃的火苗。
“……我都懂,阿舟,原以为我会恨段泽,恨阿颜,恨自己的矫情,到现在我都没在萧郁清醒时说一句爱他。”林言淡淡道,“但现在心里特平静,人生那么短,哪有时间去苛责和怨恨,人活着应该为拥有的东西感恩,等它失去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再重的伤害,只要以爱的名义并且真诚,就都是高贵的,段泽发下毒誓再不见萧郁,转世轮回却还要找他;萧郁化成厉鬼愤恨百年,在最后时刻却不惜魂飞魄散换我一命;阿颜一路筹谋策划,最终自己选择了死亡。世上最快乐的事是报复,最难的是原谅,但我们不都是从快乐出发,一直做到最难?”
“记得阿颜的遗书?他说我们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朋友,即使他犯错也希望我们知道他葬在哪,偶尔来看他,一个人生活在黑暗里,只要有一丁点的温暖就要用尽全力去抓住,哪怕杀人,犯下滔天罪恶也在所不惜,我不怪他,他只是太孤单了。”
尹舟愣了愣:“你小子憋闷一个月我当你准备自残,原来在参禅呢,害我瞎担心。”
林言不置可否,往火堆里投了把纸钱,温柔的说:“阿颜睡吧,哥一定常来看你。”
两人烧完纸,在午后寂静的墓园里散步。
“以后怎么打算?”林言问。
“把租的公寓退了搬回家住,算下来好多年没好好陪爸妈了。”尹舟揉了揉手指关节,身上一股清淡的古龙水香味,“可能的话,最近大概要出一趟远门。”
“又要去哪?不是刚从南方回来?”
“那是我爸妈度假,这次是陪别人。”尹舟狡黠的笑了笑。
“别人?”林言半天才反应过来:“谈恋爱了?”
尹舟有点不好意思,看着自己的脚尖:“八字没一撇呢,我想去巴厘岛,这季节的海滩特别美,晚霞能把整片海染红,晚上有烧烤晚会,月亮又大又圆,旅游签证一个星期下来,一起去吧,顺便帮忙出出主意,我真没追人谈恋爱的经验。”
林言摇了摇头:“不去,他尸骨未寒,我没心情。”
“没心情才要出去散心,你再在家憋下去要出毛病了。”
林言打断他:“不去,真不去。”
尹舟沉默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开口:“那……跟他一起呢?正好带他逛逛现代社会,我替你们俩订了机票和宾馆,身份证都搞定了,但阿澈说他只听你的,我只好来问你了。”
林言没听懂,愣愣的看着他。
尹舟笑嘻嘻的指了指林言身后:“人来了你自己问,当时狐族把他的身子带走就是试还阳术去了,这事阿澈没把握,没办成前我们都不敢告诉你,对了,要谢谢阿颜,是阿颜给了他自己的六十年阳寿。”
林言惊慌失措的回头,那一刻好像突然跌入爱丽丝的仙境,墓园夕阳西下,艳红的晚霞如一位胭脂腻腻的姑娘,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沐浴着霞光,林言回头把手举在眼前,余晖从指间透进来,眼皮一片灿烂的橙红。
他的爱人从远处走来,黑发如云,宽襦大袖,笑容犹如三月阳光,林言犹呆呆站着,直到萧郁来到跟前,猛的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想不想我?”
林言傻不拉几的看着萧郁,缓缓抬手摸摸他温暖的脸,手指又移到胸口,他的心跳规律而有力,一个真正活着的人。林言一句话说不出来,半晌后退两步,像个三岁孩子,蹲在地上哇地哭了出来。
他有生以来没这么哭过,哭的声嘶力竭肝胆俱裂,双肩耸动,上气不接下气,萧郁急忙来拉他,被糊了一身鼻涕眼泪。林言狠狠的一口咬在萧郁的肩膀上,这一下子使足了力气,萧郁边忍着疼边安慰,眼见着怎么都哄不好了,使劲推开他:“哭什么哭,回家下厨,天天闷在山里吃没盐的烧肉要腻死人了。”
林言哭哭笑笑,双手搂着萧郁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怎么都不肯放开。
“好了好了,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这么闹腾。”
林言使劲揩了把眼角:“嫌弃我?”
“哪敢,你那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再把我弄死一次当鬼怎么办。”萧郁见林言面色不善,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是我用两条命换来的,疼都来不及。”
林言扑哧一声笑了。
“林言哥哥,我把你男人还回来了,不请客吃饭吗?”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陌生而干净的男音,回头一看,眼前竟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年,皮肤白皙,双腿修长而笔直,细长的眼睛一笑便弯成月亮,样子很是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言在搜索一番未果,抱歉的问道:“你是?”
少年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孩子气地咬了咬手指:“狐族到二百岁会变样子,喏,耳朵给你看,尾巴不行,现在有九条,一下子冒出来可吓人了。”
“阿澈!”林言失声叫道。
眼前的少年可不就是那小狐狸长大了的样子,相似的桃花眼,尖尖的下巴,头发剪短了,散碎的刘海垂在额前,一举一动有狐族的媚态。
“我每天都偷爬到你家窗户看你,你总吃方便面,郁哥哥一听就生气。”阿澈转了转眼珠,瞥着尹舟,“都是这个大蠢驴不让我提前告诉你,怕还阳术不到日子没作用。”
“你快去揍他……”阿澈还没说完被尹舟一把扛到肩上,对林言勾了勾手指,“走,今天不开火做饭,哥们请客下馆子,海参鲍鱼鱼翅燕窝拣最贵的点,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活着万岁!”
“不要臭贝壳,肉呢?”阿澈捶着尹舟的肩膀。
尹舟哈哈大笑:“从今天开始,狐狸只能吃菠菜了!”
八月的晚风吹来清凉水汽,一行人笑笑闹闹往市区赶,林言的小车许久未曾充满欢声笑语,尹舟开车,阿澈坐在副驾驶上捣乱,林言跟萧郁坐在后排,各自讲这段时间的生活,偶尔毫不避讳的停下来接吻,尹舟大喊着偷看长针眼把后视镜翻了上去。
林言偷偷的笑,他想他和萧郁的感情恐怕从此要成为朋友们眼中的一段禁忌之恋,可似乎就在刚才,路口红灯时,他看到尹舟飞快地搂了搂那狐狸的腰,阿澈不甘示弱,扑过去闹成一团。
“喂,小心开车!”林言吓得直喊。
“你们亲你们的,管我们干嘛!”
酒店装潢古色古香,服务员打扮成清朝旗女,穿宽身旗袍朝大家行礼,尹舟拖着阿澈去前台订房间,林言跟萧郁在大厅的沙发等待。
萧郁有点心不在焉,林言捏了捏他的手问怎么了,萧郁摇摇头,盯着门口的一扇清朝风格的花鸟屏风:“跟我那时有些像,又不一样。”
林言明白他的意思,扳过他的下巴让他面向自己,正色道:“不是你那时候,是我们那时候,不过不管时代变了多少,我都陪着你。”
“你有很多东西要学,努尔哈赤入关,鸦片战争,中华民国,八年抗战,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信息爆炸,信用卡,驾照,笔记本……你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幸好我是个好老师,可以慢慢教你。”
萧郁笑了,一把把他揽进怀里:“好,我跟你学,不过有件事上辈子我没教好你,这辈子咱们接着来。”
“什么?”
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