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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来,小怪的小江山,应当是这幅模样。”李辰檐笑道,“温软不失大气,欢悦不失清新,安逸自在,充实洒脱。”说着他又神秘一笑,“其实这首诗,最后一句可以改改,待我再想想。”
我喉间蓦然有些梗塞。这才知道,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我有些羞赧地说出心中所愿时,他能如此认真地将其牢记于心,能如此悉心帮我记着挂着,带着我去努力。
我笑道:“为什么作诗给我。”
李辰檐的神情浅淡,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小怪,闭上眼睛。”他微欠下身,轻轻在我眼帘一吻,柔若春风,清如霜雪。
他道:“小怪送了我一句词,我很喜欢。”
“一句词?”我愕然道,“难道昨夜我不是……”
我还问说完,忽听他轻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如雾般散了。
我愣了愣,问:“听说芸河又涨水了,你需要留下来?”
李辰檐望着我,片刻才道:“念真老道大概已回了青凉观,你可先去姬州寻他。姬州离永京城近,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我张了张口,喉间竟有些酸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我强颜笑道:“自然是要去找那老道士,无论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嗯?”
我笑着说:“无论驱除这一身妖气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这世间诸事,临到自己头上,再苦再累再绝望都要坚韧不拔。这道理我还是懂得。”我想了想,又道:“你在沄州好好治水,男儿国是家,担当为重。等我内息调好了,芸河的水患也好了,我就来找你玩。那时……就像以前说的,我若想去,都可以……一起去看看,前路虽长,我们踏歌而行。”
“嗯,踏歌而行。”我嗫嚅着点头,兀自说着,“不求多福,但求无憾。”
径自絮絮叨叨说完一番话,竟连头也不敢再抬起来。我还记得那日离开李府,他在沙飞船的船头递来一件披风,说江山到处,我若想去,都可以一起去看看。不到一月时光,昔日话语便沦为镜花水月。
冲忙说了声“我去睡了”,回头往帐子跑的姿势可以用“落荒而逃”四字概括之。
“小茴!”这一声喊,把我的脚步狠狠钉在原处。
不敢回头,因为不确定那声音中,是否有白驹过隙的情愫,短暂犀利如寒刃飞来,可以割伤我的耳骨。
良久,身后又传来一声戏谑调侃的“小怪——”。
这名字我虽不喜欢,然而此刻听起来格外亲切。空气又涌动起来,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怎么了?”我笑嘻嘻地转头,认定此刻危机已过。
李辰檐走过来,抬眉笑道:“谁说我要留下治水了?”
“啊?!”我惊道。
“小怪……”李辰檐挂上一副悲哀的神情,“我早已上书皇上,等水患一过许我再次挂冠而归,你莫不是忍心让我一人留在这蛮荒之处,英年早逝吧?”
“可是水患……”
李辰檐神秘笑了笑:“你信我不信?”
我傻兮兮地点了点头。
他又笑:“随我去一个地方。”
*** ***
“小小江山国,轻轻缟紵衣”一诗的原作者为宋庠(宋)《秋湖上晚景四首》。
之某人发话了,它在本文中,就是李帅哥李才子李将军李亲亲写的!
第四章风敲竹(六)
11
李辰檐至后营取了一块干木,又拿了自己的斗篷嘱我披上,一路便出了军营。
远处不时传来芸河的水流声。背河西行数里,取小道而上绕过景渔村。路旁草木逐渐茂密,脚下的路渐次狭窄。
又走一段,绕过一个参天古木往深处而去,四周俨然是一片丛林,再无路可循。
李辰檐打了火折子点燃干木,星火亮光中我回头望去,茂密的树林连来时的小路也遮住了。树影婆娑,苍苍莽莽,在黑暗中格外诡异。
我下意识收紧斗篷,衣布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清新温润,我闻之不由抿嘴一笑。
“你倒胆大,半夜在深山老林里,还乐呵呵的。”李辰檐道。
我指了指斗篷:“这上面有你的味道,清清温温的跟你人挺像。”
李辰檐怔了半晌,忽然沉脸道:“我师父说我身上之味清奇温香,若猛兽闻到,定将我视为珍馐海味,不入腹决不罢休。”说着,他向前踏了一步。
枯枝草叶在脚底发出断裂声,突兀地惊醒沉沉暗夜。我吓得浑身一颤,忙裹紧斗篷后退几步。
李辰檐又靠近了些,“若等下真有猛兽,你记得一路往东逃,见着刚刚路过的古木朝枝桠繁盛的方向走。”
“我……那你呢?”
李辰檐露出一脸忧伤:“若猛兽来了,你千万不要管我。”
“你……”我望着他,顿了片刻愠怒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凭你的功夫,即便十头猛兽一起攻来,你不出一盏茶也能把它们灭了。这林子里最野蛮的就是你了。你就这点本事?靠小狼小虎博取同情。”
“哦?”李辰檐眸光一闪,“近来小怪眼力越发犀利了。”
“那是。”我得意洋洋地笑。
李辰檐也牵起嘴角笑:“却如你所说,就算来十头猛兽我也能灭掉它们。不过我如此放心,倒不是因为自己。”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蓦然一阵恶寒。
“是因为你,小怪。你以为你体内的妖气是白长的?”李辰檐钦佩地看着我,“你的那些小狼小虎可比我聪明多了,嗅到你身上的戾气,早躲到十里之外,谁敢犯你?”
“别那壶不开提哪壶!”我怒吼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火把,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身后悠悠传来一个声音:“你认路吗?”
“……”心字头上一把刀,我又退几步,把火把塞到他手里,“赶紧带路!”
又走了一截,树林渐密。我步步紧跟在李辰檐身后,生怕走丢了。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帮我清开拦路的枝叶藤蔓。
“怎么不问我是去哪里?”他边走边问道。
我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瞧着他:“刚刚是谁问我信他不信来着?”
李辰檐的背影一滞,倏尔回过头来,双眼一弯浸了满目夜色。
“近日未曾下雨,芸河却涨水了。”他淡淡道。
“嗯,确实奇怪。”
“小怪,我派人去查探过,恒梁国境内的芸河分流也涨水了。”他复尔又拨开树枝,带我往丛林深处走去,边走边说,“夏汛已过,恒梁与落昌境内的分流都涨水的原因只有一个——井渠。”
“井渠?”
“嗯。早年修筑堤坝时,瑛朝肃元帝曾派人秘密修筑了类似井渠的水道,即是在芸河周遭的山林里挖井。每一口大概四五十丈深,井下相互连通,水流不阻,在地下交汇,注入芸河东流入海。”
“瑛朝统辖郴州时,井渠挖在芸河两岸。这渠中有水闸,若然水闸关闭,多余的水无法从地下水道排除,自然会造成芸河水涨。其实这次涨水,并非因为堤坝失防,而是有人关了水闸,以至积水入河冲破堤坝。”
“既然如此,为何你一开始没有想到水患是因为水闸关闭所致?”
李辰檐顿住脚步:“此事太过机密,除了皇上与内阁大臣,几乎不为人所知,而水闸的位置更是鲜少人闻。我爹招我来治水便事出蹊跷,我来的第三日发现水闸被关了几处,我将它开启之后,这才抢修的堤坝。”
“那我们来这里是为了……”
“傻小怪。”李辰檐笑着轻敲我的头,“这几日突然涨水,自然是因为有人又关了水闸。那机关恰巧在茂林的一个山洞中,同时控制两岸水流,来这里当然为了再次将它开启。”
说着他又带我往前走去。迂回折转,片刻后丛林掩映出果然有一个黑呼呼的山洞。我心中疑虑暗生。若井渠水闸之事几乎不为人所知,那李辰檐区区一个少将军又如何知道。若此事连前吏部尚书李方卿也束手无策,为何李辰檐能如此得心应手。
千般思虑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句不相干的话:“这样机密的事情,你为何要告诉我?”
李辰檐转头,眸色清亮如玉:“因为你信我。”
我几乎可以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如数里之外的芸河大水涨涨落落,“我……我被你带到深山老林里,不信你,总不能信那些小狼小虎吧。”
李辰檐笑了笑,伸出手来:“到了,里面有些危险,我带你进去。”
我发誓,我完全是为了自己安全考虑,才将手伸出去让他牵着的。
12
山洞曲窄,蜿蜒狭长,仅仅两人宽。李辰檐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我往里走。洞内阴暗潮湿,不是有水珠滴落,沾染了今年的灰尘气息,冷寒如冰。
洞中的山壁也凹凸不平,黝黑的岩石映着火光发出圈圈暗红色的光晕。
再走一截地势就开阔一些。墙壁逐渐变得平滑,有人工修葺的痕迹。最后至一较大的洞穴。洞内除中间的黑曜石台,徒然无物。石台上放着一个三角金箔香炉,里面焚的香呛人刺鼻,略带些苦涩。
“这香是由草叶混合制成的。”李辰檐道:“大约有鬼针草,香艾,石榴叶,驱邪驱物,以防有野兽蝙蝠触了机关。”
说着,他又在面北墙壁以北斗七星的位置各推了一下。只见原本光滑的黑壁上,一方形石块陷了下去,洞穴之中发出岩石咯咯摩撞的声音。
黑曜石台朝东的一面裂开一个口子,随着机关开启的声音,渐渐变作一尺来长。裂口中有一块猩红色的木杖。李辰檐走去,将那木杖向里一推。
蓦然间,我脚下的地面震荡起来。声响虽不大,却如同来至万丈深渊,嗡嗡闷响仿若直接敲入人的骨髓之中。
“这是水闸开启的响动。”李辰檐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洞中有机关,跟着我走。”
我点点头,正欲去牵他,却听一声巨大的轰响,脚下地面霍霍震动。我身形不稳,脚下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肩膀猛然撞在阴冷的墙壁上,壁面被我一撞,洞内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脚下的震荡也止住了。
我愣了愣:“这是怎得回事?”
李辰檐蹙起眉头望向四周,忽然眼神一凝,大叫道:“快闪开!”随即抓起我的手腕向他身旁猛拉过去。
一阵疾风从我身边刮过,“哐当”几声利响,只见几支利刃硬生生地插入坚实的墙壁中。
“好险。”我吁了口气。
“我们不小心触碰了机关,此处危险,你快随我离开。”李辰檐说着抓紧我的手要走。
刚迈了一步,却见前方也袭来一道兵刃,直往李辰檐胸口飞去。
我脑中轰然一乱,大叫一声:“小心!”便脚步一转,扑在他的面前。
李辰檐神色大惊,手扯着我猛地向左一带。冰刃在此时飞来,擦着我的左臂掠去。
一阵火辣的疼痛如闪电般掠过全身,我咬了咬牙,抬起左臂一看,伤口不算深,只拉了一道血口子。
李辰檐低头望着我的左臂。血慢慢地渗出来,洇红了衣衫。他眸光收紧,抽出折扇当空一扬露出十数道短刃。旋、顿、发、挽花如悬虹的动作行云流水,短刃着力而出,破空插入石壁。
洞穴里又传来咔嚓数声响动。我心中一骇,“那些机关?”
李辰檐面沉如水:“被我破了。如此机关,不要也罢。”
他低着头,扯断袖口一块布为我把伤口包上。
我见他表情肃杀清冷多是因担心所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没事儿,小伤小伤,你回去以后好酒好菜伺候我一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