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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笑了笑,姬扬见状招呼了小二为我们加了几盘小吃和一壶新茶,道:“我出去走走再回来。”
我见姬扬出了茶馆,朝风和摊摊手,无奈道:“我知道,干爹虽说的轻巧,其实很难。”
风和目光落在我的手掌之上,交错的掌纹让他目光一滞。我不由收回手掌上下瞧了一番,疑道:“这命数有出入?”
风和想了想,笑着摇头:“你后半生蹊跷,灾劫与贵人,福泽与罹难相互交错。不过如此看来,也不失为一线生机。”
我也跟着嘻嘻笑起来:“这话辰檐也说过。还说我是杀破狼命格,注定流离,大起大落。”
“他知道?”风和惊愕道,转而又拍拍我的头:“小茴儿,日后遇事要一往无前,做一个女子,要执着,勇敢,坚强。”
我惊讶地望着他:“此番话,爹也与我说过。”
风和又笑了起来:“这番话,有很多人想要对你说。”
我嘻嘻哈哈得意道:“这个自然,我人好,所以大家都想对我好。”
风和点了点头,道:“不错,与干爹一样。”思索片刻,他又问:“弄香除了留给你发钗,还给了你什么?”
“还有一个红绸金丝镶边的荷包。”
“红绸金丝镶边?”风和愕然道:“是莫疏言的?”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我也不知,是娘亲让我拿着去寻一个女子。”
风和展颜笑道:“是了,小惜应当有办法。”
“小惜?”
风和道:“那荷包什么时候让干爹看看,说不定可以想出救你的法子。”
过了小半个时辰,姬扬便回来了。冬天天黑得早,申时过不久,天边红霞似火,云霭沉沉。付了茶钱,风和与姬扬送我去马车处。见姬扬几次欲言又止,我笑道:“姬公子可有什么事对小茴说?”
姬扬又迟疑一阵,终于开口道:“有件事,恐怕要请小茴姑娘帮忙。”
我点点头:“你说。”
“请小茴姑娘暗中注意李辰檐,若他有异动,还望及时告知。”
我怔了一下,无奈苦笑道:“我明白。”
姬扬神色诧异地看着我:“小茴姑娘早也明白?”
我笑道:“姬公子昨日救了我们,说明你并不与姬家和贞元将军为伍,而是站在落昌朝廷,站在英长泣一边。”
姬扬点点头:“如今天下,落昌贞元联合恒梁国以梁脩为首的党派,想要重建瑛朝。若是如此,天下定有一番生灵涂炭,而李辰檐……此人身份特殊,又长年游走在两派之间,知晓太多秘密,又牵扯太多关键,而且沄州一战……”
“沄州一战?”这四个字如同铁陀砸在心上,我蓦地想起当时在芸河军营看的信件中的几个字眼:联军,栾州,契约。
“姬公子的意思是,沄州与栾州将有战事?”我愕然问道:“那李辰檐……”
“李辰檐要率领落昌大军。”姬扬沉声道,“尚扬帝的圣旨,我也不知为何。但若李辰檐一反,自立为王,倒是天下倾覆,苍生涂炭。”
我浑身一颤,四肢忽然无力自持,脚下一个趔趄,不由苦笑道:“不会的,辰檐四年前放弃少将军挂冠而归,从此畅游人生,他生性随和不羁,不慕名利,他不会这么做的。”
“确实不慕名利,可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慕天子之位?”姬扬沉声道,“两年前,他放弃少将军一事十分突然,皇上本不同意,谁料与他在御书房长谈一宿,第二日便下旨准奏。”姬扬握了握拳头:“其中必有内情。”
风和笑道:“也切莫妄下断论的好。”
我低眉道:“若辰檐有异动,小茴必然告知。毕竟此事牵扯太大,连我爹和纭苍公子也在漩涡之中,但还望姬公子不要误会了辰檐。”
我望着姬扬,一字一句道:“至少在小茴心里,他……很好很好。”
姬扬错愕地看着我,半晌笑了:“大概是我有些偏颇了。”
我皱了皱眉:“姬公子本是姬家人,为何却为朝廷做事?”
姬扬闻言,神色黯淡下来:“我不过想阻止爹一错再错。”他望向苍穹烂醉的红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挑起战乱,天下生灵涂炭,民心尽失,何来善终。”
“何况……菱儿也深陷局中,她为了李辰檐,屈于倾城楼势力之下,我实在于心不忍。”
“暖菱姑娘?”我心中浮起一阵酸苦:“她为辰檐做了许多。”
姬扬看向我,认认真真地说:“实不相瞒,她所做的,绝不次于你,若说以命相护,也不过如此了。”
风和笑道:“世间情之一字,本就没有个绝对算法。这么说也不全对,小茴儿别难过。”
我点点头,凑风和笑道:“那干爹何时帮我找一个干娘?”
“干娘?”风和愕然,彼时姬扬已牵来马车。站在日暮熔金的街道上,周遭人群熙来攘往,车水马龙,风和嘻嘻一笑,指了指四周的过路人:“这满大街的男女老少都可以是你干娘,小茴儿看上哪一个?干爹这就去调戏。”
姬扬与我语塞地愣在原地,良久,他拍拍马,道:“天晚了,送你回去吧。”
第六章北青萝(五)
9
晚间又下起一场小雪。薄暮低垂,雪粒子苍茫飘落,落地即溶。
青凉观前冷冷清清,街口巷陌杳无人烟。姬扬将我送至道观门口,嘱车夫将马车赶回,便卸了一匹马扬鞭而去。
殿前没有掌灯,月色阴冷颓靡。我刚走进前院,却见我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人,一袭月白衣袍映着雪光,天冷气寒却未披斗篷,手臂搭在膝上,头略微埋着,神色倦怠。
“辰檐?”
李辰檐怔了怔,愕然转头过来,见了是我,眼神柔和下来:“小怪回来了?”
“嗯。”我点点头。
他望着我,半晌又问:“肚子饿了吧?”
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望去,清隽的面容格外落寞。我走到他身边:“你守在这里?”
李辰檐起身一笑,“我给你备了些吃的,端进你房里了。”说着用扇子敲敲我的头,“小怪一人出去玩了一天,定是饿坏了。”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疲惫与担忧,李辰檐推开门,笑道:“快进来吃,还是热的。”说罢点起油灯,又拿沉水香引了灯火,放在屋角的香炉里。
我立在门口,刚要进去,忽听李逸然一声大喊:“小茴姐!你总算回来了!”
我回头见他急冲冲地朝我走来:“大哥找了你一天,都快找疯了!整个桦辛镇不知被他翻了几遍!”
见我怔住,李逸然朝屋内一望,也愣住了,强笑道:“大、大哥,你说你找到了小茴姐了,也不与我说一声。那那那我去找楛璃姐了啊。”于是李逸然今日第二次脚底抹油,遛走了。
我转身进屋,将门掩上。屋外风雪飘落,屋内灯火融暖。桌上放着三盘菜,两碗米饭。李辰檐递给我一双筷子:“我们一起吃。”
我点点头,望着桌上的菜,清淡爽口,都是我爱吃的。
李辰檐扬眉笑道:“是我做的,小怪是不是很感动?”
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难过又有些欢喜,堵在喉间让人欲哭无泪。这样,算不算感动。
“你找了我许久?”
李辰檐看着我,眼神清若雪夜:“嗯。”
我淡淡一笑,夹了菜吃起来:“辰檐做的菜,很好吃。”
李辰檐笑着为我添菜:“那就多吃一些。”
我第一次吃饭吃得如此认真,细细咀嚼,生怕胡乱吞下去便没了。我说:“辰檐,出府至今,流离奔走。太多事情扑朔迷离,可那些我都不在乎。其实有时候我在想,若有一天能歇下来,灯火黄昏地与你一同吃顿饭也好。”我抬头看着他笑,“就像今天这样。”
李辰檐也无奈笑起来:“傻小怪。”良久,他又说:“我也是。”
心中一片温暖如潺潺河水,漫过心间,涌上眼眶,我说:“小茴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菜,但我会去学,此生多难流离,但贫贱也好,富贵也好,只求得数日安稳,能为你,做些什么。”
李辰檐怔住,半晌神情黯淡下来,他说:“傻小怪,你好好的就行了。”
“那若有一天,我不见了,忽然不在了,你是不是很担心?”
李辰檐神色一滞:“不许说傻话。”
我点点头,心中思绪纷繁,吃了两口菜,也不知什么滋味就咽了下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说过,江山到处,若我想去,都可以一起去看看。”
“嗯。”李辰檐淡笑道。
灯火晃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如同昔日印刻的誓言,有一些旧了,所幸还有迹可循。
“以后我想把毛球也带上。辰檐,等这一切一切结束。你可不可以,带着小怪和小毛球,一起去世间到处走一走?”
李辰檐没有回答,黯淡的房里涌现出大片冰冷的沉默。灯火还在晃动,先前的光影打破了,碎了一地,分崩离析。
我埋下头,狠狠往嘴里塞菜,边吃边笑道:“这菜很好吃,真好吃。我果然是饿了,从来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眼泪一直在眼眶中不肯落下。我很少难过,更不愿在人前难过,这些未曾留下的泪水,不过是一阵又一阵激烈上涌的情愫,沉重得无以复加。
“小茴……”
“叫我小怪。”我埋着头,握紧筷子:“你一叫我小茴我就害怕。真的,你一叫我小茴,我心里就像被剐了一般疼,就窒息得连气都出不出来。”
李辰檐忽然放下筷子,伸手将我掰过身来:“小茴,你听我说——”
10
门忽然被推开了,楛璃站在门口往里一望,顿时呆了:“小茴我……我明天再来找你。”说着转身欲走。
“楛璃。”我叫道,随即笑了起来,“饿了吧,我也刚回来,一同来吃。”
楛璃半天回过身来,犹疑地看了看我与李辰檐。
我笑道:“这菜我不爱吃,以后也不想吃了,你来吃点,不然浪费可惜了。”
握在我胳膊的手松了力,渐渐滑下,李辰檐也笑起来:“一同来吃吧。”说罢,望了我一眼,起身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没入月色雪光中,有些寂寥,有些决绝。
我笑着招呼楛璃:“这菜好吃。”
看他走远,我才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要是他做的菜,我便会好好吃。只要是他要去的地方,我便会跟着走。只要是他,我就笃信。
楛璃坐在我身旁,看着我嘴里一刻不闲地连吃两碗,吃得满桌狼籍,满心疮痍。
“你吃完早些睡。”楛璃忽然说道,“明天一早,那个生龙活虎的霍小茴就回来了。”
我听了,指尖忽然颤抖起来,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下来,却忍不住笑了,我问楛璃:“我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楛璃蹙起眉头也笑:“眼泪擦干了再说话,都吃进嘴里了。”
我不停地点头,一边伸袖抹泪。
楛璃顿了顿又说:“小茴,今日他来找我。”
我心中猛然一颤,抬头望向楛璃。她伸出手摊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那块水龙飞天玉石。
楛璃望着我,沉声道:“有些事情,你疑惑的不解的,我替你问清了。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再难过,都要面对。”
我点点头:“嗯,再难过都要面对,都要一个人坚强地面对。”
楛璃笑了:“小茴,你一直很坚强很努力。”
两天后念真回来了,一干人等轻装简行搬去了梅山浮云寺。
浮云寺在梅山山腰,黄墙青瓦,红梅如火,来进香的人很少,所以寺中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