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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大哥二哥与修泽的境遇,顿时心生同情,悲道:“立春兄身怀绝技,却不能一展长才,命苦呐。”
他如逢知己,满眼相见恨晚的喜泪,拍拍我的肩,叹道:“这么多年了,也就贤弟你知我苦衷。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义兄。你若被欺负了,我替你出头!”
说着便来到倾城楼。
一楼轩敞,已有酒客手揽烟花女子围桌而坐。贴壁处,以漆木彩绘屏风隔出雅座。楼中央的斜楼梯两侧白天也挂着灯笼。二三楼双燕横梁,凤舞鸾飞。青楼女子倚着栏杆搔首弄姿,莺歌笙瑟不绝于耳。
我与张立春刚到门口,只见一个年龄偏大,身着紫色宽袖锦裙的妇人忙迎了过来,打量我们几眼,朝我谄笑道:“这位小哥好生俊俏,以前怎么没见过?碧玉,玛瑙——”
眼前红紫轻纱一飘,两名女子不知从何处迎了出来,浓重的脂粉味熏得我几欲昏厥。胳膊被左右夹着,不知觉便向里间走去。
我好容易回过神来,往后一看,见张立春凄楚地立在门口,与满脸愠色的老鸨对峙。我慌忙从活体香料手中抽出胳膊,道:“两位香料等等,我义兄还没进来。”
还未走近,只听那老鸨说:“公子爷说笑吧?就您这身行头,别说暖菱了,倾城楼里随便一个姑娘,也不是您消受得起的!”
我听了此言,十分恼怒,转头朝张立春做出一脸讪讪的笑容:“立春兄,小弟今日前来太过匆忙,忘带银子了,要不你先借我三万两?”
张立春眼睛瞪大如铜铃:“霍弟,我哪有……”
不等他说完,我立马喜笑颜开地拉住他的衣袖,“是是,我知道,立春兄哪有这么小气,可是五万两太多了,三万两就行,三万两足够了。”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里拽,张立春依旧眼若铜铃,表情呆滞,怎么拉也拉不动。
我斜瞟老鸨一眼,惊道:“立春兄这是恼了吧?”
“姑娘们!”老鸨会意朗声呐喊:“来啊——,把张公子霍公子请到里间最好的仙鹤厅去!”
但见一群劣质香料波澜壮阔地涌来,我如临大敌,只余时间嘶喊一句:“外间就好!外间通风!”便脚下一软,晕晕乎乎地被拉拽着朝某处而去。
4
坐定,待嗅觉麻木。
我缓缓回过神来,转脸见张立春正一脸苦笑地望着我,立刻低声安慰道:“立春兄莫怕,银子的事包在小弟身上。”
张立春想了想,回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当加倍奉还。”
旁边递来几盏酒杯,伴着数声莺叫,呱噪不已。我一边伸手推却,一边道:“你我兄弟何必计较。倒是看立春兄的样子,今日是第一次上妓院?”
张立春又苦笑一下,“我哪有霍弟这么好福分。”他迟疑片刻,又问,“霍弟驾轻就熟,倒不像是第一次?”
我笑道:“我与立春兄一样。不过小弟善用银子平事,既是长处也是陋习。”
张立春点点头,说了句言之有理,慌忙去应付身旁的姑娘。
我嫌她们闹腾,掷了两锭元宝在桌上。哐当二声,满座寂然,无敢哗者。我满意地喘口气,随意指了个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五官端正,与其他女子相比倒是少了几分媚态,只是妆容太重,不免失真。
“公子是问我?”她一脸受宠若惊。“奴家叫珊瑚。”
我“嗤”一声笑了起来,“敢情老鸨都用石头给你们起名儿?”
珊瑚羞涩地点点头:“倾城楼的姑娘除了花魁暖菱外,姿色越好,名里的石头越宝贝。”
我奇道:“那次劣的岂不是要叫沙子泥土了?”
珊瑚神色惊讶,“不瞒公子说,从前却有一位叫沙泥的姑娘。倒不是她姿色差,只是从不打扮。不过她跟老鸨有干亲,长年住在倾城楼里,只打杂不接客。”
我点点头,又问:“那我如何才能见到暖菱姑娘?”
珊瑚正欲回答,忽地一声惨叫。只见一身着褐色短衣,满脸胡渣的男人将她头发一扯,便向另一桌拖去。珊瑚疼得呲牙咧嘴,我大叫道:“你干什么?把她给我放开?!”
那人回头喝道:“竟然有人敢管爷的闲事?!”
我一怔,定睛看去,只见这男人三十岁左右年纪,身长胸廓壮硕无比,粗眉大眼瞪得格外慎人。我心中颤了颤,又回头望了望张立春,相比之下,简直是雄鹰跟小鸡。
我心中暗道不妙,决定先探虚实,继而笑道:“这位爷何许人也?”
野男勃然大怒:“竟然有人敢问爷的来路?!”说着抡起一张椅子朝我扔来。
还未等我反应,身后一人痛呼:“霍弟小心!”
张立春将我往后一拽,义愤填膺冲了出来。那椅子不偏不倚砸中他脑门。他身子晃了晃,倒地前,半睁起双眼道:“霍弟,大……大哥说过,要保、保护你。”说罢,双眼一合,咚一声栽倒在地。
我怔在原地,啼笑皆非地望着张立春,哀道:“立春兄,你又何苦如此积极地冲锋陷阵,那张椅子,明明就砸偏了。”
倾城楼的嫖客□们见闹出了事,纷纷乱作一团,或是上前围观,或是躲起来围观。
那边厢,又是一句怒喊:“竟然有人敢阻爷的飞椅?!”
我吸口气,不耐烦地抬头道:“行了我兄弟都被你砸晕了,同样一个句式爷用了三次,就没点新词儿?”
野男额冒青筋,正欲开口,我大喊一声:“停——!我帮你说。”又吸了口气,我学着他的语调大叫:“竟然有人敢说爷没有新词儿~~~~?!”
趁野男被我气得头发昏无法动作,我招来老鸨,道:“地上晕着这位是当朝四品太常卿的二公子,麻烦妈妈找人用冰给他敷敷,再送他回去。”
老鸨听了赶忙点头,略微犹疑,又凑到我耳边道:“公子还是以和为贵,这位爷是红晓镖局的洪软软爷。手下还有几个打手,若惹急了指不定会出来。”
我道了声谢,立马换了张笑脸道:“原来是红晓镖局的软爷,久仰久仰。”
洪软怒气未消,摆出一副为他独尊的架势,吼道:“别跟爷来阿谀奉承这套,爷见多了!”
我听了此言恼羞成怒,随即轻蔑笑了两声,“这世上需要我霍回箫阿谀奉承的人还没出生呢!你算老几?”
“你、你说什么?!”
我抬眉一笑:“哟,结巴啦?”
“你——”他气得脸色发蓝,“都给爷出来!!”
一声令下,楼里顿时窜出四五个身着藏色劲装的打手。我顿时汗如雨下,后悔自己没事逞英雄,偏偏此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再抬眼,几个打手正哼哼笑着朝我走来。我心底发凉,哀叹一声,想我堂堂妖怪一只,关键时刻竟连几个江湖小喽啰都收拾不了。真是枉为妖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一人大喝道:“住手!”
但见一人身着灰布补丁长衫,腰间扎了条土棕色布腰带的男子走了出来。他长发蓬松地用一条棕布胡乱束起,个头不算高。看那模样,倒还眉清目秀。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几个打手,怒道:“你们简直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我听那雄浑声音中,带着三分因为怒极的尖柔,顿时浑身直冒冷汗,立马抹泪感念上苍:当妖好啊,总好过人妖。
第二章踏歌行(三)
5
倾城楼里剑拔弩张。
人妖男站在我身旁,缓缓道:“软爷,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来了倾城楼便是客,这般闹法莫不是想楼里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我不由上下打量人妖男,虽说他穿得土里土气,衣衫上还有几个补丁,但说起话来,颇有些气势。
洪软一脸轻蔑笑容:“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打杂的,老鸨!”
一个哆哆嗦嗦的身影从我身旁窜出,拉了拉人妖男的袖口,小声道:“苦离,算了。”
人妖男皱起眉头,低声回道:“不可,若不治治他,有一回就有二回。”
老鸨神色微有迟疑。我心想此刻孤身作战绝无胜算,立马窜到人妖男身后,煽风点火道:“说得好!斩草还需除根!”
人妖男被我一鼓舞,势如破竹,三下五除二将涌上来的几个打手抡倒在地。
洪软见状,怒不可遏,又叫道:“剩下的也全给爷出来!”转眼又有七八个打手从二三楼跳出,身着白衣,手持短刀,步伐身手都比刚才的矫健许多。
我心道不妙,安插这么多打手,这野蛮人分明就把妓院当他镖局分号。
我直冒冷汗,挪到人妖男身旁,小声问道:“怎样,你能搞定么?”
“开玩笑。”他迅速应了一声,“你当我是绝世高手?”
洪软笑得呲牙咧嘴,喝道:“来啊,把他,还有他,都给我做了!”
我吞口唾沫,错愕道:“这人也太耿直了,光天化日杀人,说话也不懂婉约。”人妖男也吞口唾沫,附和道:“怎么说也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我朝四周望去,老鸨的身影早不见了。我与人妖男背对着背,几个白衣打手将我们围在中间,举起短刀,砍了上来。
“停——”我大叫一声,决心用招缓兵之计,“大哥,咱们就不能谈谈么?”
“你今日管我闲事!阻我飞椅!更加言辞讥讽我!我不除你,誓不为人!”洪软声若洪钟,震得地板直颤。
我抹了抹汗,小声对人妖男道:“你去找几个帮手,我来拖延时间。”
人妖男转头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笑道:“大哥啊,从今天第一次与你交谈,小弟就发现大哥说话全用感叹句,肝火烧得极旺。”
“你想说什么?!”
“其实大哥想过没有,有的时候,换一种语气说话,换一种方式思考,换一种态度生活,会更加延年益寿?”
通常脾气越暴躁的人,思维方式越直接,这洪软是典型中的典型。被我这么一绕,他的脑筋果然打结,呆了半晌。
我抓住空隙,迅速催促人妖男:“你怎么还不去?”
人妖男又回头看我一眼,“倾城楼所有的打手,全在这里了。”
我惊愕道:“就你一人?”
人妖男指了指穿白衣的人,小声说了句:“反了。”
我悲从中来,遂知大限将至,哀声道:“大哥,我错了。”
“为时已晚!”又一声怒吼。
我荒凉地抬起头,忽见洪软身后的珊瑚正手舞足蹈地比划。定睛细看,她食指与拇指蜷曲,左右合在一起,分明是个元宝状。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怎么忘了。
“大哥,我们商量一下……”
未等我说完,洪软打断道:“早干嘛去了,我今天就是要定你……”他的“的小命”三字还没说出口,我大喊道:“不就是想要吗?我都给你!”说着,手便向腰间摸去。
还没掏出银票,忽觉气氛不对,仿佛安静得连呼吸声也没了。我环顾四周,见人妖男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白衣打手张着嘴,望了望我,又望了望他们老大,好一会儿,有人说道:“老大,这白嫩小哥,原来是个断袖……”
过了片刻,又有一人颤巍巍地说:“老大,原来……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轰然一下,倾城楼响起私语之声,众人交头接耳,好不热闹。我低头见自己一身男装,浊世佳公子,灵光蓦然闪现,将计就计道:“你……你莫要生气,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就是……”边说边咬了咬嘴唇,双目含泪地望着他。
“你你你你想想要干嘛?”洪软面色惨白。
我娇嗔道:“软哥,这句话该我问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