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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只笑不语,一会儿来,她还怕自己不省人事呢。
华妃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温和的语气里到底是夹杂着淡漠,就算薄奚珩如今不对外宣称兴平公主会是西凉未来的皇后,可她如今要留在西凉后宫住,华妃心里必然是有点想法的。但因为是璇玑,她此刻什么话都不好说。以往,她还会想方设法地套住璇玑,只是如今,她早没了这个机会。
卓年还说,等她自己会调香了,一定留不得她。此刻看来,倒是也未必了。
从华妃寝宫出来时,正巧有宫女端了点心过来。刘嬷嬷便挥手道:“不必伺候了,公主要回去了,退下退下吧!”
“是。”宫女转身时,不免瞧了璇玑一眼。
这一眼,让璇玑略皱了眉,这个宫女的眉目瞧着倒是有几分熟悉。略想了下,她倒是想起来了,华妃流产那一次,用簪子扎伤了她,还是她给她包扎的。
略一想,才开口:“等等。”
刘嬷嬷的眼睛亮了亮:“哟,公主还要再去里头坐坐?”
璇玑摇头,却是开口:“本宫见这公主喜欢,倒是想问问华妃娘娘舍不舍得忍痛割爱?”
一句话,叫刘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哪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问对方要人的?璇玑却是轻笑一声,附于刘嬷嬷耳边小声道:“你只告诉你家娘娘,就说本宫要了这宫女,日后她的事,也方便。”刘嬷嬷疑惑地看着她,她只笑,“去吧。”
将信将疑地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刘嬷嬷依旧谄媚地笑着:“公主,我们娘娘说只要您喜欢的,都可以要去呢!哪怕您喜欢奴婢伺候,也可以!”
“那就代本宫谢谢华妃娘娘。”璇玑转身出去,心下不免冷笑,刘嬷嬷还真是见哪儿是高枝往哪儿攀!只可惜,她璇玑是不要这样的人的。
养人不忠,无异于在自己背后安插了一把致命的匕首。
宫女随着她出来跟在鸾轿边上,璇玑略掀起了窗帘瞧了她一眼,这个宫女她是接触过的,人聪明,也不会乱说话。最重要的,她不是薄奚珩的人。
回到芜烟居,宫女忙跪在璇玑脚下,开口道:“奴婢谢谢公主。”
“谢本宫作何?”
她叹息着:“公主是不知道,自从华妃娘娘小产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变了,对下人也很凶,动不动就要受罚。好多人都想离开祥屏宫,可是好端端地,也走不了。今儿公主亲自开口问华妃娘娘要了奴婢,便是奴婢的大恩人啊!”
华妃此生都不能再生育了,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很大,她会性情大变也在她意料之中。不过她将这个宫女要过来,可不是因为华妃暴戾,她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扶了她起来,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兰儿。”
“岚儿?”璇玑略略吃惊。
宫女点着头:“嗯,奴婢出生那一年,家门前的兰花开得特别好,所以爹说也不必想了,就叫兰儿。”
璇玑转了身,低声言道:“这名字可不好。”兰儿,兰儿,会叫她想起慧玉宫的那个宫女。
宫女像是吃了一惊,慌忙又跪下了:“奴婢……奴婢请公主赐名!”
果真是个机灵的丫头,想了想,便道:“叫思昀吧。”
“谢公主。”她又叩了首方起身,“奴婢会对公主尽心竭力的。”
璇玑轻笑着回身坐下,见宫女已经近前,端了茶水给她,才道:“当日也幸亏公主出手救了奴婢,否则奴婢这条胳膊,怕是早废了。”她说起那日的事,显然还是有些后怕的,整张脸有些苍白起来。
璇玑抿了一口茶,睨视着她:“你可要知道,本宫不是西凉人。”
思昀略一怔,依旧从容而答:“可公主是奴婢的恩人。”
二人正说着,有宫女来禀,说是夏大人来了。请了他进来,他只道:“臣与皇上说过了,后日一早便启程回鄢姜了。”
璇玑点点头:“我王兄刚即位,夏大人是早些回去辅佐他才是。”
夏玉应了,才道:“公主若还有吩咐,只管告诉臣。”
将茶杯搁下,她淡声道:“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了,夏大人路上小心便好。”
“是,臣谢公主体恤。”他拱了手。
璇玑朝思昀瞧了一眼,开口道:“给夏大人倒杯茶,这一去,也许一辈子都间不了了。本宫得趁此机会,和夏大人好好叙叙。”夏玉朝这叫思昀的宫女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听得璇玑又道,“是华妃娘娘忍痛割爱给本宫的丫头,又机灵又勤快,夏大人也只管告诉我王兄,说本宫在这里很好,有人照顾,要他不必挂心。”那时候不要鄢姜的公主伺候,只是怕到时候人一多,真要抽身的时候便难了。
听她如此说,夏玉心中明白了几分,点头称好。
不多时,便见沈太医来了。
夏玉拂袍起身,淡淡地回眸瞧了一眼。沈太医进来恭敬地行了礼,才言:“臣是来给公主请脉的。”
“有劳沈大人了。”思昀扶了璇玑过内室。
回眸,看见宫女出去,沈太医才替璇玑把了脉,他活脱脱像个医者:“公主今日的脉象平和,再服帖药,很快就药到病除了。”
璇玑点头道:“沈大人果然医术高超。”
吩咐了外头的宫女让御药房去熬药,沈太医的指腹却依旧还是搭在璇玑的腕口,他没有起身,低声转口:“今儿皇上不在,公主所日答应臣的事也该说了。”
璇玑依旧侧卧在绡帐内,淡声道:“这个是自然,只是昨儿还有一事沈大人却并未告诉本宫。”
“何事?”
“岚儿的事。她也死了?”
沈太医倒是从容:“她忠心自己的主子,道黄泉路上去伺候着,公主难道觉得奇怪么?”
此事说给别人听倒是不奇怪,可是说给璇玑听未免太过好笑。卓年又不是真正的惠妃,再说,看岚儿的样子,就算是真正的惠妃在,她也未必会忠心到如此地步。
沈太医却不想拖延时间,只问:“公主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隔着绡帐,璇玑却是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沈太医的眉头一皱,听女子出声道:“其实沈大人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么?”他应该会怀疑她与某位监视他主子的人有关系。
当然,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但是璇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沈太医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件事他昨晚就想过了,只是如今京中不安全,他也不敢擅自给主子传达信息。迟疑了下,他又问:“公主想做什么?”
他开始问得深入了,可是璇玑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目光透过绡帐朝外头瞧去,她有些忐忑。直到,那声“皇上驾到”适时响起,她才终是松了口气。夏玉去见了他,算算时间,他也该来谈她了。
沈太医没想到此刻皇帝会来,到底是有些惊慌。璇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一把掀起了绡帐,低声问:“皇上如何来了?”
沈太医未答话,回眸,瞧见那抹明黄身影已经入内,他慌忙起身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薄奚珩“唔”了声,上前坐在璇玑床边,低声问:“公主今日如何了?”
“回皇上,公主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璇玑略坐起身子瞧着面前的男子,低声道:“皇上政务繁忙,怎的还往兴平这里来?”
“嗯,朕不放心便来瞧瞧。正好夏大人将要离京,朕还想问问你身子无碍的话,朕找一日设桌晚宴,也当为夏大人践行了。”
“兴平替他谢皇上恩典了。”
沈太医见皇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知此刻呆不住了,便起身告退。
璇玑也不看他,只朝薄奚珩道:“我早就没事了,不过是沈大人非得说要再喝一次药罢了。小时候在王宫,我也是最怕喝药的,总是我父王和太子哥哥哄着喝。”
皇帝眼底缓缓流转着一抹光,伸手捉住女子的小手,低声笑着:“嗯,那朕也哄着你喝?”
璇玑“嗤”的笑:“皇上也想做我太子哥哥不成?”
“胡说,朕可不做你哥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略略加重了些许。盯着她的目光里,隐隐地夹杂着一抹霸道。
璇玑被他握着手,有些不适,此刻却也不好抽出来。不知怎的,她像是又想起那日在马车里,他强吻她的那个场面,心底带着微怒,面上依旧只能是平静。巧妙地转了口道:“为夏大人践行的事就全凭皇上做主好了。对了,皇上方才进来时,夏大人可还在外头吧?”
“嗯,在。”他转了身,“请夏大人进来。”
夏玉恰好与思昀一道进来,他倒是笑了笑:“既是皇上来了,那臣也该出宫去了,后日要走的,正好先准备准备。”
璇玑亦是笑:“师父急什么,皇上还说要给你践行呢。”
“是么?”夏玉显得有些吃惊,忙道,“也不必麻烦皇上了。”
才说着,思昀将药端过来,皇帝接了,示意她退下。璇玑却是往后仰了些,苦笑着:“我最怕吃药了。”
夏玉的音色温纯:“公主病了不吃药怎么行?药还是要吃的。”
略一抬眸,见他脸上也不笑了,璇玑倒是依旧笑着,将药碗接了过来,一面道:“我这不也好了么?沈大人还非得来瞧两次,这又熬药来。”她说着,秀眉微拧,仰头将整碗药都喝了,随即吐吐舌头,“好苦。”
夏玉低声道:“往常公主服药,我们王上总会备些蜜饯果脯。”
薄奚珩一听,忙朝一侧的宫女道:“传令下去,马上取些蜜饯过来,搁在芜烟居备着。”
“是。”思昀忙福了身子下去了。
璇玑直面笑道:“这丫头勤快的很,我还在祥屏宫的时候一起做过事的呢。华妃娘娘怕我闷着,特意将她送给我来解闷的。”
皇帝已收回了目光,低柔一笑:“你若是闷,可也出去走走。”
“出宫也可以?”
“自然。”他应得飞快。
夏玉藏于袖中的手有些紧,强压着紧张的心开口:“那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点了头,瞧见他才拂开了珠帘出去,身侧的女子竟突然倒下身来。他吃了一惊,胸口似有温热的东西顺着龙纹流淌下来,猛地回头,见面前的女子一手捂着胸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喷出来。
“兴平!”他的面色一拧。
夏玉的身子一震,他略闭了眼睛,不过极快的时间,忙回身入内:“我们公主怎么……公主!”他疾步上前。
璇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毒,只道是胸口沉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什么也不管,胡乱抓住了夏玉的手,用力地抓住。
夏玉竟是猛地看了薄奚珩一眼,咬着牙道:“药中有毒!”
薄奚珩自然也明白,他胸前沾上的血呈现了深褐色,那就是中毒的表现。
“宣太医!”他怒吼了一声。
“公主!”夏玉反握住她的手,却见他冲自己浅浅一笑。璇玑不过是想告诉他,她信他。随即,再是支持不住,头一歪,整个人绵软下去。
夏玉又急急叫了她一声“公主”,见薄奚珩回过身来,他也不顾礼数了,将面前的女子扶正,运气上掌,抵在她的背心。薄奚珩吃了一惊,忙上前道:“夏大人这是做什么?”
“臣怕臣再不做什么,公主的性命堪忧!”一咬牙,将掌心的真气输给她。他不能在薄奚珩的面前展露他的医术,是以只能是一个会功夫之人所能做的本能。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他才选了鹤顶红。这种宫里常见的,却又能逼出来的毒。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事实,现在只看他的功力够不够。
薄奚珩一下子似是想起什么,忙疾步行至外头,佟寅满头大汗地跑上来:“皇上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