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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轮残月一口吃了。
哥俩终于齐心协力地又等来了月圆,那天晚上,哥哥就嗡声嗡气地冲他说:丑丑,明早,接你嫂子去。
他欢快地答:哎。
他差不多一夜没睡,终于盼来了鸡叫三遍,他便起来了。天刚麻麻亮便上路了,来到岭后,天仍没亮得彻底,他来到牛大奎的门口,便一迭声地喊:嫂,月圆了!
嫂听见了,擦着手出来,把他拉进门去,那个牛大奎看他一眼,就埋下头吃饭了。嫂给他盛了碗稀饭说:吃吧,吃完咱就走。
饭很快就吃完了,嫂又穿上了那件红袄,牛大奎坐在炕沿儿上吸烟,轻一口重一口,样子凶巴巴的。
嫂就说:被子俺拆了,棉是新絮的。
牛大奎听了,点点头,一脸的灰色。
嫂又说:米我碾好了,放在缸里。
牛大奎又点点头。
嫂还说:那俺就走了。
牛大奎这回没点头,冷了一张脸,巴巴地望着嫂子,嫂子别过脸,牵了他的手,叹口气道:丑丑,咱们走吧。
他随着嫂子离开了牛大奎的家门,走了几步,嫂子回了一次头,他也回了一次头。牛大奎站在自家门前正眼巴巴地望着嫂子,嫂子别过脸,牵了他的手,叹口气道:丑丑,咱们回家。
嫂子说这话时,他看见嫂子的眼圈红了。
半晌,又是半晌,嫂终于平静地说:丑丑,想嫂子吗?
他答:想,俺天天盼月圆。
嫂又抿嘴笑一笑,嫂这么笑,他心里就很高兴,嫂的笑很美。
嫂又说:你哥想俺了吗?
他又答:想,他也夜夜看月亮。
他这么说完,又看到嫂的眼圈红了。
翻过岭,就看到哥了,哥先是坐在门坎上,看到他们就站了起来,他们迎着哥走去,他心想:月圆了,嫂子又是一家人了。
有嫂的日子是美好的,有嫂的日子是月圆的日子。
嫂怀孕了。嫂的肚子在月残月圆的日子里,日渐隆起,哥高兴,牛大奎也高兴,他更高兴。嫂给三个男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欢乐,他们都巴望着,孩子早日生下来。那年他才十五岁,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男人,嫂是快乐的,他就没有理由不快乐。
按照当地的风俗,嫂的孩子生在谁家就是谁的。
嫂终于在一个月残的日子迎来了产期。那天晚上,他和哥都来到了岭后,他和哥蹲在牛大奎家门前那棵老树下,望着牛大奎家那盏忽明忽灭的油灯,还有接生婆忙碌的身影。
牛大奎蹲在自家的门前,嘴里的烟头一明一灭,远远近近有蛙鸣一声接一声传来。
哥的样子似乎很难受,也一明一灭地吸烟。嫂就在这蛙鸣声中阵痛了,嫂开始不停地叫,爹一声,娘一声的。哥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哥握烟的手在不停地抖。
嫂的叫声高一声低一声,在这静谧的夜晚,嫂的叫声异常响亮,让人听起来难受。
他就问哥:嫂生娃咋这样叫来叫去的哩?
哥终于说:娘生你时也这么叫,女人都一样。
哥比他大六、七岁,哥有理由在他出生时听娘这么叫。
他不知娘长得啥样,他曾问哥,哥闷了半晌说:娘长得和你嫂差不多。
自从哥说过这话之后,他再望嫂时,目光中就多了些成分。
嫂又叫了一气,叫声明明暗暗的。
半晌,接生婆终于从屋里探出半颗水淋淋的头说: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牛大奎扔了手里的烟,站起身来,—头撞了进去。
他和哥也站了起来,他听哥重重地出口长气。这时,婴儿的叫声很有力气地传了过来。哥又怔了一会儿,转回身,向岭前走去。他默默地随在哥的身后,丢了什么似地往回走。东方已经发白了,远远近近的,有鸡在啼。
他说:要是娃生在咱家该多好哇。
哥没说什么,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他上山砍柴时,总要多走些路,绕到岭后,站在老树后面向牛大奎家巴望。他刚开始时能听到婴儿一声接一声地哭,婴儿的哭声比起那天晚上的哭声响亮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回到家后,他再望到哥唉声叹气时,他就把白天听到的冲哥说了,哥听得很认真,仍没说什么。
后来,他就看到了嫂,嫂抱着孩子站在房前晒太阳,嫂也看见了他。嫂愣了一下,冲着躲在树后的他说:丑丑,等过些日子,俺就过去。
他终于在一个月圆的日子等来了嫂,嫂似乎变了,究竟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嫂是他接回的,那天早晨,他仍早早地去了。嫂对他的到来似乎有些吃惊,嫂似乎没心思和他说什么,抱着孩子,让孩子吃完一只奶,又吃另外一只奶,然后又拍着孩子,直到孩子睡去。这时嫂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把孩子放在炕上,又找出—些换洗的尿布,牛大奎站在—旁看着。
嫂说:尿布要勤换。
牛大奎答:哎。
嫂说:喂孩子时,不要太冷,也不要太热。
牛大奎答:哎——
嫂又说,嫂还说。
总之,嫂说了许多。他都有些等不及了,最后嫂才和他上路。嫂上路时,走得很慢,还不停地回头,嫂还不停地叹气。
嫂进到家门之后,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什么也不专心。有邻居家孩、娃的哭声,嫂就会发好半晌愣。
有几次,嫂熬的粥竟糊在锅里,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夜晚的时候,嫂还不停地望天上的月亮。
还有几次,嫂消失了,直到很晚才回来。他知道嫂去岭后了,他不说,哥也不说。
嫂终于盼来了月残的日子,那天一大早,嫂就走了,嫂走得匆忙,没有和哥说什么,也没和他说什么。但他还是去送嫂,嫂走得很急,很快,他气喘着,似乎有些跟不上嫂。终于到了岭后,嫂差不多飞奔着跑进了牛大奎家,接着他就听见了嫂的笑声,娃的笑,还有牛大奎的笑。那一刻,他心里难过极了,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他发现嫂变了。
这一切都是缘于牛大奎和那个男孩,是他们夺去了嫂子。他开始恨他们,恨那个男人,恨那个孩娃。他不再盼着月圆了,就是嫂子回来了,也不是以前的嫂子了。晚上,他睡不着,想起昔日美好而温馨的生活,他泪流满面。他不想就这么失去嫂子。
他冲哥说:嫂子变了。
哥不说什么。
他又说:怪就怪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小崽子。文人小说下载
哥仍不说什么,闷着头吸烟。
他有些生哥哥的气,他希望哥哥能想出夺回嫂的办法,可哥什么也不说,他知道,其实哥啥办法也没有。
他要夺回嫂子,他不能等待,要说干说干。
那是一个残月的夜晚,他提了一把砍柴刀走向了岭后,看到了牛大奎那间小房。他躲在老树后,秋夜的凉气使他上牙磕着下牙,不知是冷还是紧张。他看着那间小屋里透出的灯火,后来那盏灯熄了,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接下来就一片沉寂了。他恨透了那个叫牛大奎的男人,是他夺去了嫂子。
终于,他摸进了那间小屋,他要一刀砍死那个叫牛大奎的男人。窗外的星光,依稀让他看见那个男人正搂着嫂,很幸福地睡着。他举起了刀,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嫂的一声惨叫,待他睁开眼睛时,看到嫂正用身体护卫着牛大奎,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砍柴刀。黑暗中的嫂睁着一双不解和绝望的目光望着自己。接下来,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记不清楚是怎么逃出那间小屋,又是怎么逃到了家中。
他知道家是不能呆了,他又连夜逃出了家门,哥哥并不知道他所干的一切。他躲进了山里,后来他听说嫂子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哥哥疯了。牛大奎四处在找他报仇。他后悔自己的举动,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无处可去,他下定决心投奔东北军。
那天晚上,他又来到了岭后,找到了嫂子的坟,他跪在嫂子的坟前热泪长流,他想起了嫂子对他的种种好处,他本想得到嫂子,没想到就此失去了嫂子。
他说:嫂,俺对不住你。
他又说:嫂,俺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
他冲嫂的坟磕了三个响头,便逃进了夜里。
4。蚂蟥吸死一个女兵
朱红的惨死,又一次震惊了童班副,使他想到了嫂子的死。他不肯宽恕自己,他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们。那一天,他跪在朱红的尸体前,刮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从那一天起,他就告诫自己,再也不离开她们半步,他要把她们安全地带出丛林。
瘦小的沈雅经常掉队,大山大林似乎已经吸去了她所有的力气,每走一程都要娇娇羞羞地喘上—阵,这使得童班副和女兵们不得不一次次地等待着她。
童班副鼓足了勇气来到沈雅面前,半晌才说出句:要不,我背你一会儿吧。
沈雅听了童班副的话,脸红了。少女的娇羞使她本能地想推诿,然而这漫漫丛林,又使她女人的天性在一点点儿丧失。最后,她还是顺从地趴在了童班副宽大的背上。
娇小的沈雅,体重也不过几十斤,要是在平时童班副也就像背起一支枪那么简单。可此时却完全两样了,沈雅在他的背上,仿佛是一座山,童班副又必须走在女兵的前面,无形中又增加了他前行的困难。他先是听到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虚弱使他的汗水顺着脖颈很快流了下来。
沈雅看到了,有些不忍,她掏出了衣袋里的手帕,那是怎样的手帕呀,沾满了汗水,血水、泪水……自从伴随着主人走进这片丛林,它便没有洁净过。此时,沈雅在用这块手帕为童班副擦汗。童班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分来自女人的关怀,除了嫂子之外,他还从来没有接受过第二个女人的关怀和呵护。感受着沈雅的关怀,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眼泪汹涌而出,和汗水一道在脸颊上流淌着。他闻到了女人的气息,那是嫂子的气息,他曾伏在嫂子的怀里大口地呼吸过这种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沈雅轻轻伏在他的耳边说:老兵,你真好。
沈雅就这么一句话,又一次在他的心里掀起了热浪。
等走出这大山,我们请你吃饺子。沈雅又说。
他差点儿哭出来。
老兵,你有姐吗?沈雅问。
童班副摇摇头。
你有妹吗?
童班副还是摇摇头。
那我就当你妹吧,行吗?
当嫂吧。童班副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感到吃惊。
沈雅似乎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也愣了半晌。
但童班副马上又说:你们都是我的妹妹。
沈雅这次听清了,颤颤地叫了一声:哥!
童班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他觉得自己似乎在飞。
休息的时候,童班副又要马不停蹄地为女兵们去寻找吃的,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女兵们再敢不敢单独行动了。她们等着童班副归来,每次童班副归来,大多时候都不会空着手,总会在帽兜里装些野果回来。
晚上宿营时,都是童班副亲手为她们搭建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只是几片硕大的芭蕉叶,原始森林的芭蕉叶大极了,只几片叶子,便把“帐篷”搭好了。
这一天,童班副为女兵们搭完了帐篷,又在不远处升起了一堆火,在这之前,他想到了要为女兵们烤一烤衣服。
森林的露水和潮气都快使人长出绿毛了,身上的衣服总是湿的。此时,他想起了女兵的衣服,要是能让她们穿上干爽的衣服该多好哇,他向女兵的帐篷走去,他先是咳了一声,沈雅听出了他的声音,探出头来说:哥,有事吗?
他干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