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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若宁轻抿了口茶水,诺声道:“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闻言,主座上那一袭紫衣温柔笑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姐妹,哪有吩咐不吩咐的,姐姐这般可真真是见外了。”
每每见着董鄂云婉这般和蔼可亲的,颖儿便忍不住打起了寒颤,不觉瞥了瞥碧水,可真真是为她担忧。碧水很是谦卑的站在一旁,似是随时等着吩咐一般。
自打禁足了一回,且险些便丢了性命之后,董鄂若宁便是愈发的防着董鄂云婉了,许还有些怨恨,但因着知晓董鄂云婉的手段,因着董鄂云婉如今得宠,只得是敢怒不敢言。
谦卑恭顺:“虽妾身与皇贵妃娘娘是姐妹,可到底是在紫禁城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董鄂云婉见其这样不识时务,自是动了肝火,却极力隐忍道:“今日静妃生辰之时,竟闹出那般的事端来。想来,静妃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本宫想请姐姐与本宫一道前去翊坤宫走一趟,不知姐姐一下如何。”
闻言,董鄂若宁瞬时便觉是忐忑不安的,也不知董鄂云婉是想出什么幺蛾子去害静妃,现下邀了自己一道前去,若是静妃有个万一,便将一切罪过皆推到自己身上。
心中一阵发寒,从前还真是低估了她这族妹,现下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思衬须臾,脸上的犹豫稍瞬即逝,故作为难道:“妾身原也想去走走的,只怕因着往日之事,静妃对妾身心有余悸,只怕去了,只得是惹得静妃不悦罢了,只得是平添麻烦罢了。”
董鄂云婉闻言,起身走到其跟前,轻拉着董鄂若宁有些冰凉的手道:“若是姐姐这样想,那便是姐姐多虑了,那拉氏那般用心歹毒之人,静妃亦能原谅。可见静妃宅心仁厚,那些个往事,她又怎会去计较呢。”
董鄂云婉此番,董鄂若宁便无言以对,若她这厢不去,岂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得牵强笑道:“皇贵妃娘娘说得甚是,静妃连那拉氏那般恶毒之人皆能宽恕,何况是妾身那往事,若是不去,倒显得妾身小气了不是。”
如此,二人便出了承乾宫,董鄂云婉落座于轿辇之上,匆匆穿过景和门,董鄂若宁则是步行一路跟着,偶时花盆底子的鞋深入冰雪,只觉玉足冰水渗入,若是长此以往,想必是要生了冻疮的。
辗转之间,已然到了翊坤宫,宛若静妃一般,这翊坤宫亦是安静得打紧。“皇贵妃娘娘到。”随行的太监长幽幽的唱上一嗓子,瞬时便跪了一地。
孟古青闻声,亦从里头步出,至正殿中央,朝着迎面而来的董鄂云婉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皇贵妃娘娘。”
今早的才做了亏心事,董鄂云婉现下却是面不改色,步履平平走来,眸光柔和:“静妃姐姐且快免礼,你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这样折腾。”
孟古青随之起身,目光自董鄂云婉身上滑落至董鄂若宁,董鄂若宁一路跟来心不在焉的,脚下冰雪浸了鞋,玉足冷得有些麻木,有些不大自然的福身道:“妾身给静妃娘娘请安,静妃娘娘万福金安。”
还未言落,便生生跌倒,殿中的青石墁砖冷得彻骨,董鄂若宁因着足下麻木,一时竟动弹不得。殿中宫人无不噤声相觑,宁福晋这般跌的,实在是不大好看。
董鄂云婉略有些尴尬,眉间浮上怒意。孟古青却是不动神色,柔声吩咐灵犀:“快将宁福晋扶起来。”
灵犀心不在焉的,须臾之后才回过神儿来,赶紧将其扶着落座于旁的红木椅上。董鄂云婉脸色这才稍有好转,眉间的怒意稍瞬转逝。随意落座,芳尘呈了茶盏上来,孟古青亦欠身坐下。
董鄂云婉朱唇微抿了口茶水,娥眉蹙道:“今儿一早的,那拉氏便那般胡闹,静妃姐姐可是受惊了?你如今怀着身子,若有个万一,只怕皇上断断不会如此便轻饶了那拉氏的。静妃姐姐你宽宏大量,宅心仁厚,换作旁人,只怕那拉氏主仆早便没了性命了。耳闻姐姐往日乃是嫉恶如仇的,现下却就这样放过她们,还真真是岁月匆匆,年岁到了,终是看明白了些。可妹妹真是为姐姐担忧,她如今只怕更是怀恨在心了,往后若是再谋害姐姐可如何是好。”
孟古青淡淡瞧着眼前一袭浅紫淡雅,若是不言语,仅是坐着,还真以为是那天上来的仙子,面慈心善。将将一开口,却是夹枪带棒的,岁月匆匆,年岁到了?原自己不过比她年长一载罢呃了,且还不到一载,现下却就拿了年岁来取笑。身子稍稍好些,便前来兴风作浪。
她并不以为然:“到底臣妾入宫六七年,亦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六七年,自是要学了皇上的宽宏大量,宅心仁厚。那拉氏纵有大过错,也不过就是旁人的一颗棋子罢了,一颗,弃子罢了,不足为惧,何故要与一颗弃子计较。再言,她即便是要恨,也是恨那将执棋之人。”似乎是故意的,女子将弃子二字咬得极重。
董鄂云婉脸色有些难看,她与孟古青拌嘴原不是一两回了,眼前的女子嘴上功夫素来不差,原知是占不了多少便宜,偏生就是咽不下心中那一口气。弃子,她是在言自己是福临的弃子么?浮上虚假笑容:“姐姐说的极是,不过是颗弃子罢了,不足为惧,本宫还真真是杞人忧天,高估了她了。”
孟古青付之一笑:“既如此,还请皇贵妃莫要因着臣妾便不待见她,说到底,那拉氏也只得是个可怜人罢了。茱萸满宫红实垂,秋风枭枭生繁枝。深宫寂寥,也怪不得她。”这一句来得风轻云淡,微凝叹息。
“主子,石妃娘娘来了。”芳尘自外头徐步而来,至孟古青跟前,轻声细语道。
一袭黛色的宽袖衣袍,美貌宛若烟雨江南,衣如逶迤诗画,琼羽莲步走来,见了董鄂云婉,恭敬行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静妃娘娘请安。”
将才跌了那么一下,董鄂若宁还觉生疼,起身蹒跚两步,朝琼羽福身:“妾身给石妃娘娘请安,石妃娘娘万福金安。”
两两皆道免礼,董鄂若宁便又落回原处,琼羽欠身落座在孟古青旁的红木椅上,芳尘遂呈上茶盏,琼羽轻接过,茶盖脆声,妃嫔端庄姿态,声音听不出多少变化,与方才行礼之时尔尔,却隐隐关怀:“静妃妹妹可还好,今日可真是吓坏了臣妾了。”
许是因着董鄂氏姐妹在此,琼羽便不似平日那般称我。孟古青摇摇头,温柔笑道:“琼姐姐多虑了,本宫入宫六年,起起落落,这般的小风小浪还是受的起的。哪能那样娇弱。”
琼羽闻言,点了点头:“见你脸色这样好,臣妾便放心了。”
孟古青与琼羽此番姐妹情深,便将董鄂氏姐妹二人晾在了一旁,董鄂云婉牵强笑了笑道:“既静妃姐姐无碍,那本宫便先回承乾宫了,皇四子一会儿不见本宫,便哭闹得厉害。”
董鄂若宁原是同董鄂云婉一道来的,自是随其离去。待孟古青和琼羽行礼恭送之后,董鄂若宁亦与其二人行告退礼。
然将将福身,便觉站立不稳,下一瞬便生生的朝着孟古青扑去。
董鄂云婉眼中掠过一丝阴笑,清雅容颜却是一脸紧张,逐喊道:“静妃姐姐!”
许是让身后的宫女蓄意推搡,董鄂若宁全然不能自已,眸中恐慌,不偏不倚的便朝着孟古青腹部去。
琼羽顿时花容失色,眼见着董鄂若宁直扑而来,顿时惊叫:“静儿小心!”
殿中宫人无一不睁目惊望,皆是惊吓不已,有些许胆小的宫女吓得掉了眼泪。碰!只见女子倒地,鲜红的血液算不得多,在青石墁砖上却是尤其的显眼。
董鄂云婉睁大了双眼,怒面紧张:“姐姐!”
鲜血蔓延,背部的刺痛让董鄂若宁不觉掉了泪。琼羽深吐了口气,急忙将伫立在原地惊魂未定的孟古青扶住,许是太过紧张,竟忘了宫规,只紧张道:“静儿,没事罢。”
孟古青凤眸圆睁,俏脸煞白,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柔声道:“无碍,琼姐姐不必担忧。倒是宁福晋,伤得不轻罢。”
董鄂云婉眸中掠过一丝恨意,不甘,仙子般的玉面却是满脸的紧张关怀,似乎又急又气,急忙将躺在地上的董鄂若宁扶起。
董鄂若宁颤颤巍巍起身,青石墁砖上,碎裂的茶碗沾着血丝,孟古青微扫了扫灵犀,眼中浮上笑意。殿中的一起子宫人亦是定了神,方才那一幕可真是惊心动魄,若静妃当真有个万一,那他们也是难逃罪责。
孟古青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所幸灵犀敏捷机智,一个茶碗便让董鄂若宁转了方向,满地的瓷渣将她后背刺伤,血流的不算多,但却也伤得不轻,腊月的天儿,衣袍穿得倒也厚实,却见董鄂若宁后背血迹斑斑。
董鄂云婉泪眼朦胧,略带抽泣:“姐姐,你没事罢!怎的这样不小心。”
孟古青定了定色,和色平声:“想必是因着这天寒地冻的,宁福晋穿得又这样单薄,足下麻木,才会不慎跌倒的,还是赶紧传太医罢。”
琼羽闻言,嗓音比素日里大了些,朝殿中一起子宫人:“赶快传太医。”
董鄂若宁眼眶中饱含泪水,想来瓷渣入肤,自然是生疼的厉害,却还硬撑道:“妾身还是回重华宫去,这般血迹,在此污浊了静妃娘娘喜气可不好。”
言罢,便步履蹒跚的朝外去,孟古青赶忙疾步跟去,对殿外站着的小德子道:“快备轿辇。”
许是为表姐妹情深,也许是为表心慈大度,只闻董鄂云婉急声道:“快将宁福晋扶上本宫的轿辇。”
孟古青嘴角浮起来冷笑,董鄂云婉素来温文尔雅,此刻却是这样大声,可见是故意嚷给自己听的。小德子将将迈步欲备轿辇,便让她叫了回来,悠悠望着董鄂氏姐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必了。”
眼含笑意的步入殿内,淡淡道:“小桂子,将这茶碗渣子收拾干净了,若是再扎到人可不好。”
“嗻”宝蓝衫子赶忙动手收拾,满地的碎渣,染着血迹,瞧来虽不是触目惊心,却也叫人莫名的生疼。
琼羽站在殿中与孟古青相视一笑,二人便步入内殿,暗红的珠帘后,略是比外头暖和些。雁歌方才闻得声响,亦是疾步踏出,不想一个不慎却叫那佛珠落了满地,生怕孟古青发觉,便未曾踏出,只慌忙在内殿是拾捣着那檀木佛珠。
越来越近的步伐声,让雁歌愈发的慌乱,最后一颗佛珠塞入袖中,闭了闭眼,总算是松了口气,微微起身。珠帘声响,孟古青和琼羽笑谈而来。
雁歌恢复素日神色,笑吟吟道:“主子,已经收拾好了。”又朝着琼羽福身行了一礼,对着随琼羽而来的玉枕灿然一笑,玉枕自是回以微笑。
皆随主子落在一旁,孟古青欠身落座,轻抚着腹部,眉眼之间虽含笑,却又隐隐忧色。
琼羽亦是落座,笑颜之间,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方才可真真是吓坏我了,皇贵妃可真是愈发的明目张胆了,今儿一早的闹出那般事端来,眼见不成,便又生一计,使了这样的法子来害你。”
雁歌方才只闻外头声响,却因着佛珠的缘故,便未曾太注意,听琼羽这样一说,心知那皇贵妃又出了幺蛾子来害自家主子,急张拘储的询问:“主子,您没事罢!怎的了!”
听琼羽那番所言,雁歌约莫是明白了,今儿个早上那么一出,许是同皇贵妃脱不了干系。眼见着一计不成,方才又生了事端。
正说着,灵犀和芳尘已然入殿,芳尘此刻将什么规矩礼数的皆抛到了一旁,只满脸紧张的打量着孟古青道:“娘娘,还请太医来瞧瞧罢,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