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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氏此举,让孟古青委实的吃惊,但脸上依旧含笑温婉道:“妹妹若是喜欢,随时来便是。”
乌尤脸色一白,甚是尴尬,董鄂氏这态度转变得甚是快了些。娜仁冷眼瞥了瞥乌尤,忽起身道:“贤妃姐姐,妹妹宫中还有些事,便不多留了。”
言罢,便起身离去。乌尤眼见娜仁那般就走了出去,赶忙起身屈膝道:“妾身宫中亦还有事,先告退了。”言语间,乌尤甚是焦急。
董鄂氏淡看了看乌尤,含笑应允,乌尤慌忙起身朝着殿外去,紧跟在娜仁身后。
眼见那二人踏出承乾宫,孟古青这才神色担忧道:“妹妹,你为了我如此,只怕淑惠妃和巴福晋是记恨在心了,为了我,让妹妹初入宫便与旁人结仇,姐姐委实的……”
董鄂氏此番相助,孟古青只觉心中甚是愧疚,她原就是寻了心思接近董鄂云婉,她却为她这般,如此,她只觉越发的对不住她。
见孟古青这般愧疚不已的神情,董鄂眸间温和道:“姐姐不必如此,原就是她们欺人在先,妹妹也知,那巴福晋原是姐姐的陪嫁丫鬟,因姐姐才有今日荣贵,如今却还这般忘恩负义,如此之人,妹妹也不想与她交好。”
董鄂如此一言,孟古青眉间凄然,转瞬又恢复了一脸温和道:“妹妹为我得罪了她们,日后可要小心些才好。”
月白袍子甚显温婉,董鄂氏含笑道:“姐姐不必担忧,妹妹自会小心。”
董鄂云婉是内大臣鄂硕庶出女,她额娘不受宠,年纪轻轻便悬梁自尽。那年她不过五岁,自此,便受尽欺负。若非后与福临交好,只怕她的日子连府中的下人亦不如。瞧见乌尤那副嘴脸,心中便甚是厌恶,诚然自知身份,却也还是出手相助,约莫也是想起幼年的缘故。
孟古青并不知其中缘故,只觉对她不起,倒也以诚心相待之。这般唠叨,一唠便唠上了好些时辰,孟古青回翊坤宫时已是夜色朦胧,然长长的宫巷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高高的宫墙之上,悬挂着红灯笼。
今日一番恭贺,孟古青倒也觉累,微微下了轿辇,望眼翊坤宫,正殿中亮堂一片,外面的几十盆子秋海棠比白日里还要更甚,如玉如暇秋海棠,略显微红。
“娘娘,您回来了,今儿个白日里淑惠妃来过了,还送了礼来,说是要娘娘您亲自瞧瞧。”说话的女子乃是翊坤宫的掌事宫女芳尘,原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如今约莫三十上下的年岁,敬一些,便唤一声芳尘姑姑姑。自打孟古青入宫以来,芳尘便跟了她,大起大落,皆是不离不弃。
闻言,孟古青略有些疑惑:“淑惠妃赠礼?今日翊坤宫并无喜事啊!”
芳尘诺诺点头道:“是,奴婢瞧着甚是贵重,也觉疑惑!”
“贵重?”言语间,孟古青坐于主座上,四下望了望,又朝芳尘问道:“棉儿呢!”
孟古青这一问,芳尘似乎才想起来一般,回道:“今儿个晌午跑出去了,到此刻还未会来,小春子方才已出去寻了。”
棉儿乃是孟古青的猫,全身上下通身洁白,原是她父王当年来探她之时赠予她的,养了亦有四五年了,她素来颇为喜爱,也养得极好。
眉间微凝,孟古青略有些焦急道:“棉儿素来不爱乱跑的。”
芳尘知晓棉儿对孟古青的意义,那是她父王留给她,赶忙宽慰:“小春子已出去好一会儿了,想来很快便找到了。”
抬眸看了看芳尘,孟古青自知焦急也无用,定下神来,淡淡道:“罢了,将淑惠妃赠的礼呈上来,亦不知她又想做些什么!”
闻言,芳尘转身朝着内殿去,不一会儿便呈了个大木箱子来。朱红的檀木箱子,锁间镶着暗红玛瑙。
孟古青轻将木箱开了来,将将一开,便闻丝丝血腥,孟古青眸中一惊,脸色煞白,沉沉道:“告诉小春子,棉儿找到了。”
木箱中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孟古青所养的棉儿,此刻已是血肉模糊,洁白如雪的皮毛让人剥了去,血淋淋的躺在木箱中,眼眶处两个血窟窿。
一旁的雁歌亦是吓得一颤,娥眉紧蹙:“淑惠妃竟这样恶毒!”
闭了闭眼,孟古青狠狠将木箱子合上,素色马蹄袖下,玉手紧捏着。
望了望已合上的红木箱子,芳尘只觉浑身发寒,瞧着孟古青冰冷的脸,亦不敢多言,只转身朝着翊坤宫外去。半响之后,才肃色从外面进来,脸色更是难看。
躬身朝着主座上神色冰冷的女子道:“娘娘,小春子回来了,将棉儿的……”说到这里,芳尘顿住,抬眸看了孟古青一眼。
孟古青瞥了瞥桌案上的木箱子,沉沉道:“说罢,无妨,原都已经如此了。”
闻言,芳尘这才煞白着脸道:“小春子在钟粹宫附近找到了棉儿的皮毛。”
孟古青沉色看着芳尘,眸间冷色道:“将它埋了罢,此事万莫要声张。”
芳尘几许担忧的看了看孟古青,诺诺道:“是。”言罢,便小心翼翼的将桌案上的木箱子呈了出去。
呆坐在正殿中,孟古青眼前尽是棉儿方才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朱唇紧咬着,眼眶红红。那是她父王留给她的,如今却这样惨死。而她,却只得忍着,如今她只能忍着。
雁歌望了眼芳尘的背影,回眸看向孟古青,蹙眉怒色道:“娘娘,这淑惠妃真真是越发的过份了,这一回更是恶毒,竟然,竟然要了棉儿性命,她明知……。若是奴婢,定当去太后那里告她一状!”
孟古青微微起身,声音沉沉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失宠的废后罢了,诚然有封号,却比那些个没封号的还不济。现下继承父王王位的又是与我那庶母所出的大哥,大哥和二哥素来不待见我与三哥。然,淑惠妃背后有皇后,又有绰尔济王叔,纵然太后待我好,也断不会为了只畜生得罪了绰尔济王叔。若是当真与太后说了,只怕太后只会责备我小家子气了,你原也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的脾气,你还不知晓么?”
孟古青此番言语,让雁歌瞬时顿悟,诚然心中甚是不悦,却也不再多议,只愤愤不平道:“娘娘如此忍让,她却越发的过份,就连带着那依附她的巴福晋亦是狗仗人势,奴婢只觉娘娘甚是委屈了,若不然,明日娘娘去钟粹宫走一遭。”
言语间,主仆二人已入了寝殿,孟古青扬了扬脸,雁歌会意的为其卸去妆容。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孟古青娥眉微凝:“自打我入宫,你便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在她那里受得委屈多得是了,可也只得忍着,起起落落,你亦是一路跟着我,诚然我委屈,却也不能多言。”
雁歌这丫头素来机灵,也就是性子急躁了些,总沉不住气,见孟古青如此,更是不满:“难不成,娘娘您就这样让她欺负。”
眸间一丝凄然,孟古青苦笑道:“莫不然,还能如何。若她觉如此舒服,便随她去罢。就是要报仇,亦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从前我吃的亏,你皆是看在眼中的,若是沉不住气,只怕明儿个丢了性命的便是我了。”
闻言,雁歌沉了沉,低眉继续为孟古青卸去发簪,并不言语。
孟古青心中自知,娜仁如此恨她,皆是因当年宋徽的死,诚然此事并非她所为,却也多少与她有些干系。这些年来,因此事,她皆是忍着,任娜仁如何,从来不曾怨言。可如今,棉儿的死却是触到了她心中的痛,棉儿的仇,她到底是要报的,但绝不急于此刻。
从前也就是因性子太冲动,才遭人算计,失了后位不说,还众叛亲离,累得父王病故。如今虽是还了清白,却换不回她父王的命了。病故,想来,若非因宋徽的缘故,她还不知她父王的死乃是旁人精心设计。
眼见妆容卸去,孟古青起身朝着榻上去,沉沉躺下,看向雁歌道:“你也去歇着罢,我这里有小林子在外面守着便是。”
轻为孟古青盖上被褥,雁歌这才躬身退去,神色间沉沉,亦有不平,大约是觉自家娘娘受了那般的欺负却要忍着,只觉自己娘娘甚是委屈罢。想想当年,她家娘娘是那般傲气的女子,如今却变得这般隐忍,紫禁城还真真是个磨人的地儿,就连她家娘娘那般的脾气,也能磨的没有了。
戳日,天儿将将大亮,孟古青便起了来,更衣梳妆。今日着一身碧色云缎,坐上辇轿,两名太监抬着不紧不慢的朝着坤宁宫去。
昨日皇帝将将封新妃,只怕今儿个众妃嫔去与皇后请安,又免不得一场风波了。
孟古青将将踏进坤宁宫正殿,便瞧见皇后已坐于主座上,青丝并髻,冠九凤金冠,身着蟒缎熏貂并缀朱纬,年纪虽轻,却也不失皇后威严。甚是端庄的倚坐在红木椅上,等着众妃嫔前来请安,一旁的绿衣宫女亦是正襟的站着。
上前几步,孟古青行了个礼,恭顺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座上的皇后乃是孟古青的另一名堂侄女,娜仁的胞姐,蒙古部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宝音。宝音,意为幸福,然宝音却不似她的名字。
十四岁便入紫禁城为福临第二任皇后,亦不得福临喜爱,小小年纪便一派皇后的架势,倒也将后宫打理得甚好。孟古青不得不承认,宝音这皇后做的的确比她要好,行事亦比她当年沉稳。高高在上,只是性子愈发的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
轻咳了两声,宝音淡淡道:“免礼罢。”言语间,看了看一旁的贴身宫女绿染,示意其赐坐。
孟古青倒也习惯如此了,莞尔坐下,抬眸看着宝音,言语间甚是关怀道:“如今的天儿是越发的凉了,皇后娘娘可要多注意些才好,臣妾闻宫中新来了名太医,莫不然让他来瞧瞧。”
闻言,宝音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几分孱弱:“劳姑姑担心了,原就是老毛病了,天儿一凉就咳,无碍。”
从前在科尔沁之时,宝音身子也是极好的,可到了紫禁城两年,便越发的不如从前了。诚然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整日病恹恹的,年纪轻轻的,便是一身病。
孟古青甚是无奈的看了看宝音,面带关怀道:“皇后娘娘,您如今年纪还轻,可万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
诚然孟古青与娜仁不合,但宝音并无过错,到底,她亦是她的堂侄女,她自然是关心她的。
宝音眉目含笑,苍白的面容依旧含笑,看着孟古青温和道:“我这身子,也就是如此了,倒也习惯了。只是娜仁越发的让人不省心了,唉!”
说来,宝音亦只比娜仁长一载,却是天差地别,为了她这妹妹,她也不少闹心。
孟古青碧袖微抬,素净玉手端起茶盏,轻抿了口,宽慰道:“娜仁总会长大的,倒是皇后娘娘,可要好生保重。”
娥眉微蹙,宝音神色间愧疚不已:“娜仁年纪小,性子也冲了些,若是做错了事,还请姑姑莫要与她计较。”
孟古青心中一痛,眼前浮现昨日那一片血肉模糊,丝丝血腥扑鼻而入,碧色马蹄袖下双手捏了捏,但脸上依旧是平静如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原是一家人,何来计较之说。”
自然,这不过是孟古青说给宝音听的罢了,旁的事她皆可不计较,可棉儿的死,她定然要让娜仁得了教训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孟古青话还未落,一袭朱色的女子便踏进了坤宁宫,款款行礼,来人正是娜仁。
宝音眸色沉沉,言语却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免礼罢。”
笑颜起身,娜仁几分随意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