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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眉头紧锁,思衬片刻后,神情肃色道:“依微臣看,该是江湖中人所为。”
“江湖中人!”孟古青眸中一惊,睁大了双目道。
宋衍点点头,声音依旧是温文儒雅中,略带几分侠气:“若非江湖中人,只怕也并非善类,会使暗器的人并不少,但能使得这般出神入化的便不多了。”
孟古青凤眸中几分忧虑,纤纤玉指轻瞧着桌案,桃花玉面忧忧之色:“你的意思是,这宫中混入了居心不轨的人。”
宋衍看了看孟古青,却不多言,算是默认了。孟古青微微扫了眼宋衍,神情中几分忧色道:“宋太医,你先回去罢。”
闻言,宋衍行了个礼,便退了去。踏出翊坤宫之时,却也是神色忧忧,他的胞弟,宋徽当年的死,好像也与这相思子之毒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宋徽知晓了真相,遭人灭口。他那胞弟,到底也是有些身手的,原也不是旁人那般容易就能要了其性命的。
因着他胞弟曾有恩于静妃,静妃也同他说过那些个事儿,也许,宋徽的死,同那坤宁宫的脱不了干系。钟粹宫的虽是跋扈狠辣,却并无什么城府,也就是些小手段罢了。
但闻言,坤宁宫的那位,原是要同宋徽一起私奔的,如此一想,宋衍脑中有些混乱了。他胞弟临终前托静妃将家传玉佩交给他,便是让他帮衬着静妃,他那胞弟虽是医者,却不是谁都会帮的,难不成是觉心中有愧于静妃。
“大胆!见了淑惠妃娘娘竟不行礼!”耳边传来刺耳的怒斥,将宋衍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抬眸看着眉间厉色的女子,赶忙行了个礼道:“微臣见过淑惠妃娘娘。”
“免礼罢。”娜仁凤眸中竟有几分温柔,这是素日里甚少见的。
虽不过是一闪而过,却让宋衍看了去,那样的目光,好似是透过眼前的人在看另外一个人。
宋衍微微起身,随即便让了路出来。娜仁淡淡瞥了瞥宋衍,挥手道:“走。”
抬着撵轿的几名太监便继续前行,跟在一旁的朱格神情有些怪异的瞧了瞧宋衍,这又赶忙跟了去。
眼瞧着那华贵轿辇,竟是朝着翊坤宫去的,想是又要去找静妃麻烦了,不过这他也不得多管,原也是后宫之事,若是插手,只怕是给静妃平添了麻烦。
艳红的云缎袍子,马蹄袖上金丝镶边,迈着玉步便踏入翊坤宫。眼见娜仁的到来,孟古青倒也是笑脸相迎:“淑惠妃日理万机,怎的今日得了空来本宫这里。”
言语间淡淡,好似根本不曾记得前些时日那御花园之事。这反倒是让娜仁心中一寒,若是眼前的女子冷面相迎,她倒还觉寻常。
艳艳红唇含笑看着孟古青,自然而然的落座于一旁,声音几分慵懒道:“原也不曾想来的,但昨夜重华宫一事,宫中便是人心惶惶,本宫素日里帮着皇后打理后宫,自然是要好生彻查的。”
孟古青神态自若,桃花玉面和色道:“此事,本宫略有耳闻,方才还令小春子送了些补血的膳食去。哎,若非本宫身子不济,原也是该前去看看的。”
娜仁如今是怀了心思想将此事落在孟古青身上,能置其于死地乃是最好,娥眉青黛微带厉色:“不知静妃对此事如何看。”
孟古青自然知晓娜仁是故意如此,若是多言,只怕才真真是要招来祸端,若是不言,却也要让旁人觉她是心虚。故而思衬片刻,似有迟疑道:“这后宫之事素来是由你与皇后来打理的,如今又有了皇贵妃,皇后身子不好,此事你大可同皇贵妃商量。到底重华宫的宁福晋是她的族姐,她必然是会尽心相助的。”
闻言,娜仁眉心一跳,论出身她原也与董鄂云婉不相上下,如今董鄂云婉贵为皇贵妃,她便生生的矮了一截,她素来好面子,往日除了皇后,这后宫便是她的天下。如今多了个皇贵妃,自然是让她心中不悦,委实的不愿前去。
顿了半刻,故作亲切道:“到底你我是一家人,皇贵妃乃是旁人,有事自然是同你商量。”
孟古青心中冷笑,只觉娜仁这脸皮子还真真是够厚的,前些时日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如今怀了心思的来坑害自己,却还能这般和颜悦色,谈是一家人。
还当真是在紫禁城待久了的缘故,娜仁那般的性子,也能变得如何。
眼见其如此,孟古青亦是谈笑自若,然也略有推辞道:“怎的能这样讲呢,咱们都是皇上的人,自然也是一家人。皇贵妃性子好,人又聪慧,此事若是同她商量,自然比与本宫言要好。再而,本宫身子不好,你也是知晓的,只怕也有心无力的。”
孟古青如此推辞,娜仁只得是哑然,片刻后,才故愁眉不展道:“姑姑所言极是,哎,但愿如此罢。”言语间,故觑了觑孟古青。
见孟古青依旧是悠然自若坐于一旁,娜仁心中一股子火生生冲了上来,但却强忍着,朝着孟古青行了一礼道:“既如此,那本宫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姑姑。”
瞧着娜仁款款踏出的背影,孟古青心中生疑,她今日是吃错了药么?怎的也没大吵大闹,若是换作往日,只怕早便吵得天翻地覆,恨不得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了。
“娘娘,她今日是怎的了,这般反常。”大约是娜仁表现的太过明显,就连心无城府的珠玑也生疑。
孟古青轻抿了口茶盏,淡淡道:“身边有了兰妃,自然是要隐忍几分的。”
珠玑眸中疑惑:“兰妃那般的性子,奴婢瞧着比淑惠妃还不济呢。”
孟古青失然一笑,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就你这眼神,能看得到什么。难怪宋太医时常取笑你。”
谈起宋衍,珠玑脸一热,桃腮红晕,略有些娇羞道:“主子取笑奴婢。”然却绝口不提宋衍,若是往常,早便将宋衍数落的一无是处了。
孟古青含笑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珠玑的心无城府,那些个小心思,一眼便让人看了个透。若当真是如此,那可要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不说你了,你去将小春子传来。”孟古青恢复一脸肃色,泰然道。
“是。”珠玑亦不似方才那般嬉笑,毕恭毕敬道。
言罢,便迈着小碎步朝着正殿去,四下望了望,却不见小春子。甚有些疑惑的朝着一旁的小桂子询问道:“小春子呢,娘娘有事找她。”
小桂子哑着嗓子应道:“朝着养性斋的方向去了。”
闻言,珠玑赶忙踏出翊坤宫,匆匆而去。
“师妹,你若是不愿再参与那些个事,师兄我便都替你顶着,可我求求你了,你别再作了行么!你想做什么,栽赃嫁祸给静妃,你以为主子会放过你么?”走至养性斋附近,只听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忽传来女子厉声。珠玑惊恐失措,慌忙朝着翊坤宫的方向跑去。
九月的天儿,天色暗得早。翊坤宫中已将灯笼点上了,孟古青坐于殿中,甚是局促不安,白日里,让珠玑去传小春子,出去寻了良久,小春子这都回来了,却也不见珠玑回来。
“小春子,你且再派些人去找找,本宫这心里总觉不踏实。”孟古青似有些坐卧不安道。
“嗻。”说着,小春子带着几名宫人便又朝着翊坤宫外去了。
雁歌轻拍着孟古青宽慰道:“主子,许是珠玑贪玩,自个儿在外面玩上了,您就莫要担心了。”
芳尘亦是安慰道:“雁歌说的是,珠玑这丫头素来贪玩。”
孟古青叹了口气,淡淡道:“可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漫漫夜色,储秀宫中忽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只见卷画惊恐万分的从茅厕里连滚带爬的奔出来。夜里守夜的小太监让她着实的吓了一跳,甚有些不满道:“卷画姑娘,您吼什么呢!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卷画脸色煞白,抬手颤颤指着身后道:“有……有死人。”
晚秋之时,正处冬季之初,翊坤宫外的海棠只剩下葱色叶子。晨曦将至,叶上沾着晶莹露珠。一名红衣宫女匆匆踏入翊坤宫,泪雨连连。
孟古青将将梳洗好了,走至正殿,便见雁歌匆匆而来。泪如雨下,连行礼也忘了,哭道:“主子,珠玑,珠玑她死了。”
一身寒梅妆缎的旗袍,孟古青眼中一惊,泪珠瞬时落下:“珠玑,珠玑怎么会……”
颤颤后退,险些就跌倒,落于一旁的芳尘亦是一脸吃惊,夹杂着悲伤。见孟古青如此,赶忙将其扶住,强忍着心中的悲伤,看着雁歌道:“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雁歌满脸的泪水,颤着身子哭泣道:“昨儿个半夜里,储秀宫后的茅厕里死了人,今早才知,竟……竟是珠玑!”说着,雁歌哭的更是厉害。
孟古青凤眸睁大,颤颤巍巍道:“是在储秀宫?”
雁歌抽泣着点点头道:“昨儿个夜里,卷画前去如厕,结果……结果”说到这里,雁歌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珠玑……在哪!她是翊坤宫的人,好端端的,怎会死在了储秀宫,去将陈福晋给本宫传来,还有那杨福晋。”孟古青身子才将将有所好转,如此一击,更是愈发的不济,脸色煞白,却依旧硬撑着道。
储秀宫中,一袭艳红正欲前去坤宁宫请安,便让翊坤宫的请了去,宫中的杨福晋也一道儿请了去。
翊坤宫的外院,两名太监抬着尺素白布而来,落于院中。孟古青眸中泪水,声音沉沉道:“掀开。”
闻言,一旁的小春子上前掀开,紧闭着双眼的女子面色惨白,惨白的双手紧握着。孟古青身子一颤,泪珠瞬时便自眼眶中滑落。
一袭艳红,迈着莲步而来,身后一袭浅浅妃色,款款而来,走至那尺素白布面前,吓得一退,然又故作镇静,莞尔朝着孟古青行礼:“妾身给静妃娘娘请安,静妃娘娘万福金安。”
孟古青面色铁青,冷眼瞥着跪地的两名女子道:“你们可知,本宫今日传你们来,所谓何事。”
闻言,陈慕歌横眼瞥了孟古青一眼,摇摇头道:“妾身不知。”
然其身后一袭浅浅妃色的杨福晋则是颤颤道:“昨夜……昨夜珠玑姑娘……”
孟古青冷冷瞥着跪地的二人,亦不言免礼,只厉色问道:“好端端的,珠玑怎会出现在储秀宫。”
杨福晋胆子小,又不得宠,原是受尽了旁人欺凌,此刻更是诚惶诚恐,使劲摇着头道:“妾身不知晓,不是,不是妾身。”
陈慕歌倒是镇定,悠悠然道:“妾身还想问,好端端的,静妃娘娘宫中的人怎会跑到储秀宫去。您还一大早的将妾身传来翊坤宫,若是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可不好。”
孟古青全然不似素日里那般,冷色道:“皇后那里,本宫自会交代。”
“为了个奴婢,至于么!”陈慕歌斜倪着孟古青,冷言道。
“你………”此刻雁歌是怒不可遏,眼见陈慕歌如此,更是生气。
孟古青摆摆手,沉沉道:“到底,她是翊坤宫的人,好端端的死在庶妃的宫中,不管怎的,也得查个水落石出才是。若是就这般过去了,指不定哪日死的便是本宫了。”
陈慕歌朱唇微勾,蹙眉道:“静妃娘娘说得是哪里的话,您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谁敢要您的命啊。”言语间,全然是嘲讽之意。
然孟古青此刻却无心同她计较这些,继续道:“昨夜,是卷画发觉的?”
闻言,陈慕歌只当未曾听到,然跪于一旁的杨福晋却颤颤道:“回娘娘,是。”
“你不多言,没人当你是哑巴。说不定是有人害死了自己身边的人,硬生生的嫁祸给咱们呢。”陈慕歌从前也是恩宠万千,虽不济如今的皇贵妃,到底也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