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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达带有几分教诲之意吩咐儿子,让儿子从小就知道尊重母亲。
“延滨!”许光达叫住儿子,“别忘了,明天是妈妈的生日,又是星期天,咱们上午陪妈妈去故宫玩玩,回来为妈妈做生日,怎么样?”
“是!”延滨顽皮地给爸爸行了个军礼,就像士兵对待首长那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许光达一家三口就出门了。
许光达兄弟多,侄儿侄女也多,家乡人为家族中出了一个大官而感到自豪。有时,也想沾点光。这是人之常情。
许光达要求家里的亲属不要打着他的旗号,在乡里搞特殊,他特别向当地政府提出,不要因为是我的家属就给予特殊照顾一天,许光达接到侄女来信,信中说让五叔在北京找个工作。
许光达不同意,当即就写了回信。信中,许光达批评了侄女不安心农村的思想,鼓励她好好念书,为建设家乡出力,“……当然,根据我的权力,给你在北京找个工作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在想,你是咱们许家女孩子中第一个念中学的,你是幸运的。你的几个姑姑不但没有念过书,还从小给人当童养媳,受尽了欺凌,那是社会制度不好。现在,咱们国家还很穷,尤其是农村,比较落后,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去改变农村的面貌。你是新中国的青年,应该有这样的志气。你还是安心念书吧,如果生活上有困难,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在许光达夫妇的教育帮助下,侄女安心留在农村念书,毕业后就扎根农村了。
邹靖华十分支持丈夫,同时也理解亲属们的困难,她对侄儿侄女们说:“你们指望你叔叔给你们安排好工作,这不可能。但是,叔叔和婶婶支持你们念书,你们当中凡是通过自己努力考入中等以上学校的,叔叔婶婶就供你们。”
果然,有好几个侄儿侄女念大学,都是他们供给的。
同样,许光达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也很严格。
许延滨从小学到大学,学生登记栏中家长都填邹靖华。
许光达常告诫儿了:“你不许打着我的牌子到外面去唬人。你在学校的表格里也不要填我的名字。一旦人家知道了你是我的儿子,就会给你许多照顾。这对于你的成长并不好。”
父亲是这样教育和要求儿子,儿子也争气,严守父训,从不向外人泄漏自己是大将的儿子。
在“八一学校”念书时,每逢周末,学校门前停了一些小车,接各家的“小主人”回家。而许延滨这个大将的儿子,总是背着书包,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是的,一个将军的儿子,坐一坐父亲的车,不算是一件什么稀罕事。可在许光达的眼里,这是不行的。他对家人历来都是如此严格要求。
1956年,许光达的父亲去世了。噩耗传来,举家悲痛。邹靖华忍不性,坐在一旁哭了起来。许光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非常哀伤地在屋内踱来踱去,父亲的形象,临逝前对儿子期望的目光,一生操劳的影子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
许光达哥哥来电报,催促许光达立即回去主持丧礼。
“爹爹去世,我真想回去最后再看上他老人家一眼。”许光达在邹靖华身旁坐下,慢慢地说。
邹靖华点了点头,用手帕抹着泪。
“按理说,我也应该回去,帮哥哥们把爸爸葬好,这是做儿子的责任。”
说到这里,许光达的声音更低了,“可是,哥哥他们要想把葬礼办得隆重、热闹,场面大一些,点名要我回家亲自主持丧礼,光白布就要带回去几十匹。”
许光达摇着头说:“这不行呀!”
邹靖华十分担心地说:“是呀,带回这么多白布,这可不好。现在中央号召我们移风易俗,从简办丧事……”
许光达紧锁着眉头:“哥哥他们无非是想光宗耀祖。如果这么搞,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邹靖华深有同感:“这事可要慎重一些!”
许光达感到事情十分难处理,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领导干部,出门都不自由,总是前呼后拥的,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人,如果我回去,省政府和省军区,专署和军分区,县政府和县人民武装部,都要派人跟我去,再加上这里、乡里的干部,该有多少人啊!好家伙,中央委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为老父送葬,成何体统?”许光达越说越感到不能回去。
看着许光达又哀伤,又无法决断这事,一旁的邹靖华说道:“是呀!你不回去,从维护党的威信来讲,是应该的。可是,就怕家里的人不理解,骂我们六亲不认,是不孝之子,这……”
“骂就骂吧。”许光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我替你回去。”邹靖华说道。
“你替我回去?”许光达反问道。
邹靖华点了点头:“我回去,也可以协助哥哥一起把丧事办理好。这样也表达我们的心意!”邹靖华用征求的目光看着许光达,她深知丈夫的难处。
“那不行!你正在闹病,过分疲劳和哀伤,会把你搞垮的。”
“那怎么办呢?”
许光达想了想,果断地说:“第一,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回去;第二,这是关系到移风易俗的问题;第三,派个得力点的干部去一下,适当地给点钱。”
于是,许光达派了一名熟悉湖南风土人情的政治干部去了萝卜冲,代表他们回家为父亲办丧事。
临走前,许光达把这位干部专门叫到家里,向他作了三条交代:“一、不准搞迷信活动;二、取得地方党的帮助,做好亲属的工作;三、带500 块钱,你去安排,该用的还是要用一些。”
这位干事一到萝卜冲,就受到以许光达大哥为首的一些亲戚的质问:“许光达为什么不回来?”“家里都等着他回来为爹爹主持丧礼,他不回来,老爹爹就不出殡了。”
政治干事感到很为难,他也理解许家亲戚们的心情。
原来,许光达的哥哥以及亲戚,很想把丧事办得体面一些,想请和尚做道场,并已雇好了一大群吹鼓手,现在就革等许光达回来主持。可是,等了这些天,也盼了这些日子,许光达却没回来,就派个政治干事来办这事,大伙一时也不理解许光达的想法,都怪许光达无情无义……
事情远远不是那样简单。最糟糕的是天气炎热,老人的尸体停在灵堂里,不抓紧出殡就要腐烂。政治干事给许光达的亲戚做工作,可是,许光达的哥哥等都十分固执,坚持许光达不回来,老爹就不出殡。
政治干事也没法,只好挂电话给许光达。
许光达和邹靖华原来也考虑到这一问题,但他们没想到会不出殡。许光达这时真的为难了。
看见丈夫为难的样子,邹靖华心里更难受。本来,许光达工作就够劳累的了,日理万机,呕心沥血,这次爹爹去世,又增加了他的心事。可事情偏偏出差错,这如何是好?她想:“还是我回去一趟,哥哥他们发火,就让他们冲我发好了。但这事必须尽快解决。”想到这里,邹靖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许光达听。
“不,你不能回去,你的身体……
“我能支持,你放心好了。”
“能支持也不能回去。”许光达想了想说,“你回去,我们前面做的工作就没有什么意义,无疑是我们向旧的风俗习惯低头,我们只能带头树新风。”
其实,许光达心里还有一层考虑,他怎么忍心让妻子回去代他受过呢?
解放前的十年离散,她吃的苦就够多了……
想到这些,许光达更坚决了,他不回去,也不让邹靖华回去。
“继续做工作,按我原来说的办!”
在许光达的坚持下,政治干事反复地给亲戚做工作,当地的党组织、政府也积极配合,许光达的哥哥和亲戚们没有办法,只好从简办丧事,安葬了许光达的爹爹。
金色的残阳沐浴着大地。许光达家院里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玛瑶玉珠般的葡萄,在晚霞的辉映下,晶莹、剔透。
许光达和邹靖华正在给院里的花木浇水,客厅的窗户敞开着,留声机正播放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这是许光达最爱听的曲子之一。
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身着便衣,兴奋地喊道:“首长!大姐!”
许光达抬头一看,惊喜地喊道:“是你,蓝德明!”
蓝德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一点也没有改过去在部队时的习惯,大步跨过来,紧紧地握着许光达的双手,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高兴。
“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也不告诉一声,我们好去接你。”邹靖华也迎过来,带着几分责备,实则是关心的语气说。
蓝德明一脸笑颜:“我又不是不知道地方,说来就来了。”
“是专程来北京,还是路过”?许光达关切地问。
“路过。”
“路过?”许光达不解地反问道。
蓝德明解释说:“我调回家乡忻县工作,路过首都,来看看首长。”
“你爱人和孩子呢?他们没来吗?”邹靖华问道。
“来了,在车站前的旅馆里。”
“那你为什么不带他们一块儿来呢?”这时,邹靖华真有点埋怨了。
“我……让她们在旅馆里照看着东西。”其实他是怕带老婆孩子来给首长添麻烦,所以,索性就不让她们来。
蓝德明给许光达当警卫员多年,1950年随许光达到北京。许光达任装甲兵司令员以后,就派蓝德明进干部文化学校学习,可蓝德明不干,要继续给许光达当警卫员。
“司令员,我一辈子不离开你。”蓝德明恳切地对许光达说。
许光达笑了:“傻话!哪有一辈子当警卫员的?”接着又说:“你经过多年革命战争的考验,具有一定的军事、政治素质,去补习一下文化,可以担负重要的工作。”
“不,我不去!我不离开你!”蓝德明说着,竟流出了眼泪。
蓝德明这么一说,许光达的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是的,蓝德明跟随许光达转战南北,既当警卫员,又当公务员,有时还兼通讯员,甚至当参谋。在枪林弹雨中,多少次危险的时刻,蓝德明奋不顾身地保护了他;在平日的生活和工作中,蓝德明主动协助工作,劳神费力,忙前忙后……战友间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所结成的友谊,是那样的真诚、纯洁,这里没有上下级的等级界限,有的只是兄弟、同志、战友的诚挚。许光达其实也舍不得放蓝德明走,互相熟悉了,工作起来也顺手。可是,不能总留蓝德明在自己身边工作,要为蓝德明的前途着想,要为革命事业着想。
“德明,你跟随我多年,给我很多的支持、帮助,我很感激你,我也是舍不得放你走的。”说到这里,许光达稍稍停顿了片刻,仿佛在下决心似的,语气变得更严肃了,“可是,你必须走,有更重的担子要你去挑。”这话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说完拍了拍蓝德明的肩。
“我不走!”
“你是共产党员吗?要不要服从分配?”
蓝德明不出声了,仿佛是被问住了。
当然,蓝德明还是服从安排。去了干部文化学校。
蓝德明到了干部文化学校,努力学习,同时和许光达保持通信联系,经常得到许光达的开导。
蓝德明从干部文化学校毕业后,到装甲兵机关任保卫干部。后来,转业到徐州的某坦克工厂工作。现在,响应党的号召,支援老根据地建设,携妻同往老家晋西北的忻县去工作。今天,是抽空专程来看望老首长的。
“德明,你是怎么搞的?把老婆孩子扔在旅馆里不管,自己跑出来了,像话吗?”许光达埋怨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