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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来了。”
孟月不禁抿了抿有些僵硬的嘴唇,皇后吗?
孟月微微敛眸,“去告诉皇后娘娘,就说哀家身子不适,不便相见。”
玉秀礼了一礼,应道,“是,太皇太妃。”
孟月失了看书的兴致,便放下手中的书卷,蔫蔫儿地躺在榻上,她转头瞧着窗外艳阳下有些无精打采的花花草草,只觉一阵困意袭来,就在她堪堪要阖上眼睛的时候,只听得“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孟月扭头看去,只见苏慕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满脸惊惶的玉秀,孟月向玉秀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先出去。
苏慕的眸子乌黑发亮,一改往日里的活泼,定定地瞧着孟月,“太皇太妃,皇上病了数日,各宫主子皆去了朝阳殿探望,为何太皇太妃不去瞧瞧?”
孟月茫然的抬头瞧着苏慕,“原来皇后是为此事而来。皇上有后宫诸嫔妃照应,哀家便放心了,况且这几日子身子也有些不适,去了只会添乱,因此,便未曾去叨扰皇上。”
孟月瞧着苏慕沉默的样子,心中不禁明了,如此看来,苏慕怕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不然,苏慕怎么会因了她未曾前去探望刘瑜而亲自来空庭苑询问?
苏慕盯着孟月那双清冷的眸子瞧了片刻,竟是双腿一软,蓦然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啜泣了起来。孟月心中一动,起身去相扶,苏慕却反手拽住孟月的衣袖,泪眼朦胧的瞧着孟月,“太皇太妃,别再单独和皇上见面了,就当是明月求您了好不好?”
孟月不禁怔了怔,她千算万算,就是不曾想过苏慕竟然会将这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说。虽是因了先前的事儿,孟月对苏慕的印象大不如前,可是瞧着哭成这样的苏慕,孟月仍是不禁有些心软了。
☆、第十章 漫漫岁月(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斜倚在榻上看书的孟月,抬眸看去,只见身穿棉绒斗篷的玉秀走了进来,一股凉气随着玉秀越走越近,迎面扑来。
孟月勾唇一笑,将手中的暖炉递了过去,“瞧你冻得脸都红了,无论又得了什么消息,都且先歇口气儿再说吧。”
玉秀接下暖炉,礼了一礼,“谢太皇太妃。”
“不必多礼,坐吧。”
玉秀坐下后,斟酌了片刻,方才道,“太皇太妃,戴亲王回禹州述职,此刻皇上正于御书房召见。”
孟月颔了颔首,一言未发,玉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孟月的神色,见她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玉秀的动作,孟月尽收眼底,她不禁哑然失笑,“玉秀,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哀家的身子还好得很。”
身子还好得很?
自半年前,对于孟月类似这般的说辞,玉秀便只是听听而已,却是再不敢相信。当孟月将重病而不请太医的真相直言告知的那一刻,玉秀便觉着自己有些傻了,她在孟月身旁伺候了七年,竟然不晓得孟月的身体里竟然藏着一个这么大的隐患,一个足矣随时要了孟月性命的隐患。
最初玉秀入宫,不过是为了主人的命令而来,多年来她步步为营,终于成为孟月的心腹。孟月的睿智敏慧让她钦佩,但更多的是畏惧,这么些年来,她唯恐露出马脚,而不敢松懈半年。这八年对她来说如同一生般漫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睿智敏慧的女子,她伺候了八年之久的人,竟是随时可能殒命。玉秀怎么敢相信?她又要怎么相信?
从前玉秀以为,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便是主人了,可是直到半年前,她才明白,这个让她耗尽心力的女子,才是她真正想追随之人。八年……八年的时间,真的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太多东西。
玉秀不敢相信,若有一天她尽心尽力伺候的这个女子殒了命,她会如何。八年太过漫长、遥远,主人的身边,她已经回不去了,而景国皇宫,若少了这个女子,即便是能容得下她,难道她的后半生,便要在碌碌无为中年华耗尽吗?
这半年来,每每思及此,玉秀便满心哀伤,情难自抑,“太皇太妃……”
孟月瞧着玉秀郁郁的神情,就在她以为玉秀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玉秀勾了勾唇,道,“太皇太妃,下雪了。”
孟月怔了一怔之后,笑了开来,“这些日子,哀家始终闷在屋子里,今个儿你便同哀家一道出去走走吧。”
玉秀礼了一礼,应道,“是,太皇太妃。”
玉秀自衣柜中拿出件貂绒斗篷来,伺候孟月穿上,而后又取了把伞,这才开了门,走出房檐为孟月撑伞。孟月瞧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玉秀头顶、肩上,她无奈一叹,伸手接过伞,吩咐道,“你再去取一把伞来,哀家自会撑伞。”
“太皇太妃……”
玉秀正待说些什么,却被孟月笑着截断了后面的话,“玉秀,哀家是同你出去散心的,莫要因了这点子小事儿,变成了闹心。”
玉秀不再多言,礼了一礼后,又取了一把伞来,两人这才出了空庭苑。
方一步出空庭苑大门,孟月便抬步向梅林中走去,玉秀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过了好一会儿,孟月无奈的转过头去瞧着玉秀,道,“这半年来,哀家一直在后悔将真相说于你,弄得连半分自由都没有了。玉秀,哀家先前同你说了真相,便是为了让你安心,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可你反倒是越发难以释怀了,如此岂非适得其反?”
孟月见着玉秀的表情僵了僵,便上前两步,道,“不必担忧。近些日子里,哀家的性命都是无虞的,不会轻易便殒了命。”
听得孟月的话,玉秀的表情并未有半分缓和,反倒是越发僵硬了,在孟月疑惑的眼神中,玉秀俯身礼了一礼,“奴婢参见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孟月的身子不禁随着玉秀的生硬僵了僵,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波澜,方才从容地转过身去,瞧着几丈开外,立于梅花树下的一对璧人,她俯身礼了一礼,便欲继续前行。
然而,随在刘瑜身旁的女子,却是走上前来,礼了一礼,笑道,“难怪今个儿,臣妾还未出门便听见门前传来喜鹊的叫声,不曾想今个儿竟于此处遇上了太皇太妃。”
一张巧嘴倒真是能说,只是,这样的时节哪里来的喜鹊?
孟月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这半年来,她甚少出门,然而这女子,她却是晓得的,在这后宫之中,能居于苏慕之下,当得贵妃头衔的女子,除了杨忠义老丞相的孙女杨依依之外,怕是再无第二人了吧。说起来,杨依依这贵妃的头衔还有她的几分功劳。
孟月回之一笑,“贵妃这张巧嘴当真是讨喜的很,哀家见了都很是喜欢,更何况是皇上呢?”
听得孟月的夸赞,杨依依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瞧刘瑜,只见他神色淡淡,正盯着身旁的那株梅树瞧得正出神,杨依依复礼了一礼,道,“臣妾不打扰太皇太妃的雅兴了,若是太皇太妃没什么吩咐的话,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孟月颔了颔首,“去吧。”
刘瑜同杨依依离开之后,玉秀时不时的抬眼打量孟月几眼,见孟月始终神色如常,玉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儿。闹了这么一出,且被玉秀如此近乎监视的照看着,孟月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又寥寥逛了片刻,便道,“回去吧。”
孟月与玉秀刚回得空庭苑,红霞便迎了上来,礼了一礼,道,“太皇太妃,薛内卫来了,此时正于正厅候着。”
孟月颔了颔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几个月前的内卫选拔,薛仁也算是争气,不曾辜负了三个月的训练,在选拔中虽算不得拔尖儿,却是轻轻松松进了内卫。自打做了内卫,狗娃的日子便清闲了下来,但凡得了空,他就会来空庭苑坐坐,日子久了,倒成了这冷清之地的常客。
孟月进得正厅,瞧着比之半年前拔高了大半头的英俊少年,薛仁见着孟月进来,便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孟月温和地笑着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坐吧。”
薛仁瞧着孟月在主位上坐了,方才落了座,孟月转头瞧了眼身后的玉秀,吩咐道,“备茶具。”
孟月话音刚落,薛仁便起身见礼道,“太皇太妃,每回属下前来,太皇太妃总要亲自泡茶相待,这样的厚爱,属下实在承受不起,还请太皇太妃收回成命。”
孟月不禁颦了颦眉,嗔怪道,“进了内卫,也没见你学些好的,倒是越发见外!”
薛仁复礼了一礼,“从前是属下不懂规矩,如今既懂得了,怎能还似从前那般不识礼数?”
孟月微微敛眸,过了许久,方才道,“狗娃长大了,懂得保身之道了。起身,坐吧。”
孟月终究是不曾亲手泡茶,而是命玉秀泡了茶送进来,孟月不再似从前那般细心交代,自始至终,她只是悠然品着盏中的茶,一言不发。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薛仁便起身请了辞。
瞧着薛仁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飞雪中,孟月转眸瞧着玉秀,“哀家累了,回里屋吧。”
玉秀礼了一礼,应道,“是,太皇太妃。”
风雪中,含苞待放的红梅傲然枝头,朵朵艳红映入刘瑜的眼底,如此美景在前,他始终神情淡淡、波澜不兴,杨依依瞧着刘瑜俊美的侧面,唤道,“皇上。”
刘瑜转眸瞧着杨依依,风雪为景,红梅陪衬,佳人容色无双,如此良辰美景,刘瑜却只觉意兴阑珊,“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朕还有许多事务尚未处理。”
杨依依瞧着刘瑜漠然地神情,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多年前,她对他一见钟情,立誓非他不嫁。那时的他鲜衣怒马、风光霁月,一笑间,便倾了她的心。半年前,她终于入了宫,成为了他的贵妃,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她做什么,却再没见过他的笑颜。
初时,杨依依只作是刘瑜还不喜欢他,日子久了总会好的,可是,真的等到日子久了,她却听说了一个传闻,一个关于朝阳殿与空庭苑的传闻。
杨依依沉默了片刻,终是道,“皇上难得出来散散心,莫要这么快便回去吧?臣妾早先听闻太皇太妃泡得一手好茶,不若皇上同臣妾去太皇太妃那里小坐片刻,再回御书房,可好?”
刘瑜听得此话,神情平静如初,杨依依穷极目力,却是瞧不出端倪,这一刻,杨依依不禁在怀疑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在杨依依灼灼地目光中,刘瑜漫不经心地道,“便依爱妃之意吧。”
刘瑜从容转身,不疾不徐地向空庭苑的方向走去,杨依依紧随刘瑜身后,敛眸眼下汹涌翻滚的情绪。
☆、第十章 漫漫岁月(二)
行至空庭苑门前,刘瑜不禁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个风雨飘摇中比之从前略有些微陈旧了的匾额,转眸间,刘瑜瞧见腰间那枚晶莹剔透的雕龙玉佩,他不动声色的抬手将玉佩摘下,藏入袖中,而后,毫不犹豫的抬脚步入空庭苑。
宫人的唱诺声传遍整座空庭苑,“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孟月刚歇下不久,玉秀便进来传话,“太皇太妃,皇上同贵妃娘娘来了。”
孟月抬手抚了抚胀痛的额头,直起身子来,吩咐道,“伺候哀家梳洗吧。”
玉秀礼了一礼,应道,“是,太皇太妃。”
待孟月一切收拾妥当,到得正厅的时候,小元子已然奉了茶,在旁伺候。刘瑜坐于主位之上,端着茶盏,一副神色淡淡地模样,孟月向刘瑜礼了一礼,杨依依起身向孟月的见了一礼,孟月才于杨依依对面的右首位上坐了。
孟月素来沉默寡言,刘瑜又一副神游塞外的模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