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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震惊中,珠儿就抛下我,好几个箭步冲上小桥去了,眼泪横空就甩了我一身!桥上,珠儿把火鸡拦腰一抱,哭得梨花带雨的,她呼唤,师傅,师傅,师傅呀……
我就最见不得这场面了,我也是有师傅的人,那当世无双负心郎惊心子的名儿吼起来不比这老太婆响亮呀,也同样这么多年没见了,可就算是重逢也不用弄得这么煸情吧。
我摘根树叶叼嘴边,迈着八字步靠桥栏上,这近处一看,才发现火鸡保养的可真好,一头红火的长发丝滑而光亮,用一根细头绳松松地系着,再看那皮肤半丝皱纹都没有,若不是史料上记载她已然五十有五,我差点以为她是珠儿她妹。
几米外,我模样很刁地抱抱拳,叫声:珠儿她师傅好。
归影儿双手拥着珠儿,目光压根没过我,我成为了完美的空气!她的手掌在珠儿头上摸啊摸,然后兴慰一笑,说这么多年,徒儿你还认得师傅,不枉为师千里迢迢赶来见你这一面啊。
珠儿的眼睛里的泪跟自来水似的,滴没完,她吸着鼻涕说师傅呀,十年前,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你走后来了很多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呀?原来十年前的分别还这么有料,可珠儿怎么没告诉过我呢?我假装咳咳嗓子,身子往前靠了靠。
归影儿的眼里,我依然是完美的空气,她转身面向小河,清晨的风吹起她的发,五十岁的背影却依然相当销魂,她长叹一口气,说珠儿,师傅不再瞒你,其实十年前师傅是为了追逐惊心子那负心郎才来到这里,与你相识的。而那个时候,师傅真正的身份,是当年朱元璋最最宠爱的,影妃……
这话一出来,我嘴里的树叶都落了,如果她是影妃,那么为了我师傅惊心子私自出宫,这岂不是给老皇帝戴了绿帽?
我重新看归影儿,在她脸上,那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回来,她将珠儿的手拉起来,说徒儿,这次相见后,再见便不知又是何时了,为师有一事相托。这生上除了你,师傅本还有一个儿子。
归影儿的表情很是平静,可珠儿就又一次傻眼了,她说师傅不是说此生没有过儿女吗?
归影儿长叹又长叹,这是一场孽债啊,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二十年前,为师曾经背着老皇帝与惊心子有过一个孩子,因为怕事情败露,孩子一出生就派人送出了宫,现下岁数已高,江湖纷争繁多,希望有生之年,你能帮为师找到那个孩子……归影儿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她拉过珠儿,说你可以凭这个找到他,就这是为了日后相认而烙在他身上的唯一印证!
哎呀!原来我师傅跟火鸡有过一个儿子呀!而且还是背着老皇帝的!这料要是爆在江湖上,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呀!可此时我却真的想知道那图纸上的烙印图案,是怎么样的,改明我也找师傅出去烙一个,下次见我师傅的时候,我就直接能喊爹了!
只是这么想着,我就呵呵乐出声来,这一次,归影儿不再拿我当空气了,她转身正视我,然后对珠儿说,这个人长得好生不正经,留着以后也是江湖的败类!说着就提起虚影手冲我盖了过来!
忧伤的颜色1(2)
说时迟那时快,我全身真气运起,一个惊鸿掌也迎了出去!
霎时间,小桥里河水腾空而起,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挡在我与归影儿的中间……
我僵了原地,归影儿连着向后退了几十步,可我们俩都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旁边,这样的功力不属于我们俩的任何一个,那么,这九九上乘的掌法只能来于一个人。
当世无双负心郎惊心子。
河边的草地上,青衣白袄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臂背在后面,然后冲着归影儿轻轻一笑,说影儿,好久不见。
于是刚才发生在珠儿身上那一幕又原本在这边演了一次,我几乎是飞到了师傅身边,将他拦腰抱住,我说师傅呀,师傅,师傅……
镇上的酒家里,我们四个人隔桌而坐。
归影儿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眼睛看着师傅,嘴巴咬得死死,就仿佛还是二十年前那般恋爱又矜持的模样,但如今也全全变是怨与恨了吧。
我师傅永远是最帅的一个,小小的一个酒家,他坐中间这一桌,全数少女在边上尖叫呼喊,而他完全不为所动。
也已是五十岁的年纪,可是岁月在他脸上没留下一点痕迹,我们俩坐在一起,连珠儿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师傅看看我,会心地笑笑,然后目光就转向了归影儿,他说这么多年,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着再到离别吗?
归影儿一双眼里尽是痴怨,泪光在眼窝中闪现,依然一言不发。
师傅摇摇头,笑了,他给自己和归影儿倒满了酒,不管她是否注意他,一杯一杯去与她的杯轻碰,连着喝掉二十大杯,最后一口咽下喉咙的时候,把杯子轻抛到身后去。
他说影儿,十年前的事,已经藏不住了,我们六人都会死,只是早晚的事情。从北部一路过来,我所遇到的杀手个个狠毒,若不是饶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归影儿的眼皮终于撩了一下,她的嘴唇慢慢启开,说惊心子,这是你酿下的错,却让我们这一辈子都在为你承担,你与那个女人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了。
我跟珠儿相互看,知道这时不能插嘴,可明明他们俩说的是中国话,我们俩大活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师傅啧啧嘴,眼睛看向窗外,然后一字一句,他说直到死,才是终了。
他慢慢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说四九,你好样的,离开雷龙山自有你作为的时候。他拿起我的酒一饮而下,说师傅此生,负过太多女人,现在是来报应的时候。若我死了,不要去寻仇!
师傅……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就觉得一阵阵地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师傅和归影儿的身手,如果想坐拥武林都是轻松之事,我站起身来,到底对手是谁?让徒儿去!
四九,这世上的事,有太多没有答案,没错,以师傅的功夫没人可以杀得了我,但师傅身上有笔血债,必须还。师傅青色的衣衫在酒家穿堂的风里轻轻飞扬起来,他再次笑起来,影儿,他们的人就在这镇上。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我跟珠儿此时已经乱套了,你说这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说话非这么绕啊,你到底欠了谁的,我去还行不行呀师傅?是钱还是命,徒弟通通给还了!
可是师傅已经听不到我的话了,他一扬衣角已经从客栈离开了,只留归影儿还在那里发着呆。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慢慢起身,说珠儿,师傅交待你的事,要尽心去办。师傅最后还要一点要交待的,如果我死了,不要寻仇……
与我师傅惊心子最后的话如出一辙。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连死都这么甘之若饴。
忧伤的颜色2(1)
师傅和归影儿到底去了哪儿,我跟珠儿完全没有头绪。
以他们的身手,想逃开我们俩的视线,简直太容易了。
我跟珠儿坐在酒楼里发呆,直到人家要关门,我们俩才慢慢走出来。
镇上的晚上很安静,我跟珠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珠儿终于忍不住,她说四九哥,要不然找扶瑶的事,我们先放一放!我怕师傅真的有事!
可不是,你担心归影儿,我也担心我师傅呀!你那是亲师傅,我这也不是干的呀!
就在我们俩正担心地连路也走不动的时候,就见头顶上空有五六个黑衣人飞了过去!他们腰间那长剑在月光下生地就晃了我的眼!
珠儿反应无比迅速,在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运真气踩着墙就跟上去了,留我一人愣在半道上,感叹,这世道的女人怎么身手都这么让人畏惧呢?
我四下摸索,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因为晚上吃的太多,连真气都运不起来,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垫着草垛子才好容易爬上一堵墙,刚一上去,我就看到了对面屋檐上的那个穿紫色夜行衣的身影。
就从侧面看,都知道那是个女的!那小身材凹凸有致,琳珑小巧,而那紫色夜行衣就好比纯进口比基尼,看得我鼻血横血。
一轮弯月挂在当空,我看着她,她看着下面的那个客栈。她看,我也探(文)出头去看,这一看才(人)猛然晓得,原来她与刚(书)那些空中飞人是一伙的,此(屋)时他们正在一个房间门口冲她打手势,手里的刀透着冷冷的光。
而就在我眨眼的瞬间,她冲他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房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接着屋子里传来了刀剑触过地板的声音,屋里的烛突然亮了起来,窗的侧影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慢慢站起来,她仰天大笑,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她对那些黑衣人说,今晚我不会反抗,也请告诉你们主公,我们六人泉下亦会向金银发请罪!
女人的声音只到此结束,窗影上数把长剑齐向他捅去,鲜红的血瞬间喷溅如瀑泉。
我身子一抖,差点从小墙上跌下来。虽说我当帮主也有几年,刀光剑影见得不少,可这样的残忍的杀人方式还真不曾见过!而这女人嘴里说的六人?与师傅今晚提到的血债可是一回事?那么金银发又是谁呢?
这些结果师傅不肯说,归影儿也沉默,难道是二十年前的丢人事?他们六人合偷了这个金银发家的猪?
我想不到结果,但是一回头的功夫,对面屋檐上的紫衣美人就不见了!
大地呀!只顾着这里看姑娘了,如果他们就是复仇小分队,以这样的身手,我师傅和归影儿还活得过明天吗?
我心一急,脚一晃,直接就从墙上跌下来了。
这时珠儿也从后街匆匆飞回来,她一把提起我,说四九哥,大事不妙呀,前面那个客栈死了一个老头,我怎么看都觉得身影像惊心子!
我哈哈哈放声一笑,我说珠儿你是猪吗?男女人都分不清,听说话都知道是个女人呀!
珠儿眼睛一瞪,脸上尽是惊慌,她说哥,你这边也死了人?我说的是五里外的同鹏客栈,刚刚几个黑衣人动手杀了一个老头!
五里外?我的脑子突然就转不动了,就是说这紫衣女人同时带了好几伙人来?五里外如果死的真是师傅,那么楼下这个血喷了一墙的,岂不就是,归影儿?
我话没说完,珠儿的身子就已经冲了出去,她飞檐走壁瞬间的功夫就冲进了那间屋子里,没等我重新爬上那墙,夜空中就传来珠儿悲痛的哭吼声。
这一声,让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海里只想到惊心子三个字,再也没心思玩了,运起真气就往三里外疾奔!
同鹏客栈的走廊里围满了人,有官差已经赶来,正封锁现场,我拨开所有人冲了进去,地上的血还没有干,缓缓地向门外流,而尸体已经不在了。
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椅子上一把剑一件甲,都是师傅毕生不离手的,而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
忧伤的颜色2(2)
师傅他早已报了必死的心。
官差的棍子在我肩上轻轻戳,说小伙子死人了,不好玩,快离开吧!
我也想离开,可如今我的脚就一动都不能动,那些鲜血从我脚边流过,沾染了我的鞋子,我一颗心好比刀割般的痛。
十岁那年,认识师傅,他教我练功教我做人,他知我自小父母双亡,疼惜我如同己出。我记得与师傅共渡的每一天,记得他下河帮我摸鱼,记得他站在山顶上教我男子应坚强,记得他骑着水牛抱着我教怎么泡美女,我甚至还记得他每一次叫我九儿的时候,那种眼神。
可为什么,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