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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敌人进到离我阵地二、三十米的时候,王树声一声号令:“同志们,冲啊!”喊完,他一马当先冲出了阵地。
战士们像猛虎扑食般跳出工事,眼冒怒火,手挥战刀。立时,阵地上刀枪铿锵,血浆飞溅,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敌人不甘心失败,再次用炮轰,再次冲锋。英勇的红军战士就再次把他们打回去。一天内,不知要这样重复多少次。
这样苦战了一个多月,西路军伤亡了好几千人。没有根据地,得不到任何补充,伤一个人少一个,打一发子弹少一发。没收地主的存粮吃光了。劳苦人家的一点口粮也一粒一粒地从瓦罐里倒出来,卖给自己的队伍。可毕竟太少了!
王树声虽忧心重重,却从不挂在脸上。他仍然用那爽朗的笑声鼓舞大家的斗志。他还自编了一首歌,叫《起来吧,同胞们》:起来吧,同胞们,日本狗强盗抢占我东北,又占我河山,中国快完了!
我们要赶快团结,保卫祖国,收复失地。
实行对日作战,勇敢前进,前进,中华解放万万岁!
王树声身在戈壁,仍心系党中央,心系全国的抗日形势。他是多么想返回党中央的怀抱,投身抗日烽火中去。但西路军所执行的是一项更艰巨的任务,为“打通国际通道”而战,就是死也要拼到底。
战士们在王树声的带动下,一个个斗志昂扬。即使是伤员,也不哭不呻吟。有的卧在麦秸上,有的几个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相互取暖。当王树声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报以轻轻一笑,没有任何怨言。
戈壁荒滩,大漠冷月。
一轮残月吊挂在天空,发出惨淡的光,照着荒凉、黝黑使人觉得深不可测的戈壁滩。西路军默默地行进在这无边的荒漠中,星星指路,月儿当灯。
可是,阵阵北风,如同狡猾凶残的马匪,硬是不肯放过衣衫褴楼的红军战士,卷起荒滩上的砂砾,摇动着干枯的骆驼刺和沙蓬,带着咝咝的啸叫,无情地鞭答着勇士们的肌肤。
王树声夹杂在人群之中,匆匆地行进。经受高原风霜的吹打,饥饿劳碌的折磨,他明显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嘴唇干裂。但,他依然显得那样精神:破旧的棉祆外面套着单灰军装,腰扎一条宽宽的褐红皮带,两眼炯炯有神,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黑夜。
王树声默默地随着部队向前走着,心情万分沉重。两万多人只剩下几千人马,弹尽粮绝,这仗该怎么打?他一边走,一边苦苦地思虑着。
寒风依旧咝咝啸叫,吹打着王树声瘦削的脸庞,可他全然没有感觉,只是在考虑如何带领这几千号人马摆脱目前的困境。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王树声和战士们于拂晓抵达南流沟。连日的苦战和跋涉,王树声困得连眼皮都支不起来了,可他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立即带领战士们挖枪眼,砍鹿砦,架木桩,构筑工事。很明显,西路军仍处于敌军的追踪包围之中,谁都不能疏忽大意,必须时时防范马匪突然袭击。
天刚蒙蒙亮,西北方向的沙漠忽然卷起了滚滚烟尘,敌军向红军的阵地蜂拥而来。王树声率九军驻守南流沟的东南,一见敌情严重,他命令战士们作好最充分的准备,待机而动。
敌军在大炮的掩护下,步步推进。敌人的机枪风暴似地扫射,围墙被打得一溜溜的尘土,炮弹不断在阵地上爆炸,炸起的土块和飞尘令人睁不开眼,许多战士被埋在灰土下面。但战士们两眼喷着怒火,死死地盯住敌人,准备冲上去搏斗。
很快,敌军冲到我军阵地前。王树声拔出驳壳枪,“呯、呯”两响,放倒了两个敌人。
“同志们,上!”
伏在阵地内的红军战士,立即从尘土中爬起来,跳出工事,用大刀砍,刺刀拼,梭标捅,杀声一片。从黎明到黄昏,勇士们就靠双手与敌人肉搏了整整一天,每一个牺牲了的战士周围都躺着几具甚至几十具敌人的尸体。
夜幕降临,站在南流沟的河流边,王树声又在默默悼念死去的同志们。
惨淡的月色下,河水泛着黑色,一天的血战早已染红了这浅浅的流水,多少烈士的鲜血流入这荒山野流之中,消逝在戈壁滩上。
王树声习惯地举起了望远镜,只见敌人里三层、外三层把南流沟围个水泄不通,一堆堆野火燎起阵阵狼烟,部分敌人正在用沙包、箱柜构筑工事。
隐约之中,王树声听到阵阵哭号声、惨叫声传来,附近的村庄肯定正在遭受敌军的蹂躏。
“战争无情,百姓何罪?这帮王八蛋!”
王树声气得咬牙切齿,仇恨的火焰使他忘记了疲劳与饥寒。一转身,他又加入了战士们修筑工事的行列之中。
就这样,西路军与敌人血战了五天,才脱险而出。
祁连山,绵延千里,重峦迭嶂。
已不满三千人的西路军,疲惫不堪地行进在冰天雪他的河西走廊上。个个衣衫槛楼,伤痕累累,艰难地迈着脚步,仿佛穿了一双铁鞋。但他们凭着顽强的意志,强忍着伤痛,连夜赶路,争取抢占梨园口,控制进入祁连山的要隘,阻挡敌人进攻。
3 月20日凌晨,担任西路军后卫的九军,刚刚赶到距梨园口还有八、九里地的小村子梨园营,就听见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朦胧的晨曦中,尘土飞扬,刀光剑影,无数的敌人骑兵追了过来。
情况十分危急,敌军已占领了梨园口的东山头,就要对九军形成包围。
王树声和军政委陈海松当即决定,分兵阻敌,由王树声率一部分战士抢占西山头,掩护三十军展开,由陈海松掩护部分机关领导向梨园口撤退。
陈海松政委带领部队抢占一个小山包作为依托,抗击敌人。敌军骑兵穿插过来,将小山分割包围。在陈海松政委的带领下,红军指战员岿然屹立在山包顶上,英勇拼杀,寸土不让。战士们怀着愤怒的复仇火焰,与敌人反复拼杀。子弹打光了用刺刀刺,刺刀捅弯了用大刀砍、石头砸。拼杀到上午十时左右,阵地上仅剩下陈海松政委和十几个交通队员,敌人叫喊着要抓活的,战士们誓死力拼,血洒疆场。最后,陈海松政委和全部将士都阵亡梨园口。
在陈海松血战的同时,王树声率部左冲右突,几次险遭不测。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去了,王树声怒火中烧,双眼圆睁,大声吼道:“同志们,和敌人血战到底,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话音刚落,一颗手榴弹“轰”地在王树声身边爆炸,气浪把他和警卫员掀倒在地。他抹了抹脸上的沙土,发现身边的机枪手牺牲了,鲜血染红了沙土,惨不忍睹。
王树声不禁热泪涌出,一纵身从地上跃起,端起机枪,向敌军猛射。
“狗东西,老子叫你们都见阎王!”
骂声中带着一丝哭腔。人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王树声在这血与火中流泪了。战士们死得太惨了,阶级仇恨使他这个钢铁男儿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饮马弱水未能忘,寒风似刀志如钢。
黄沙冰雪埋忠骨。
笑看二马命不长。
王树声心底里无声地唱着这首壮志悲歌,默默地揩干身上的血迹,拭去眼角的泪花。他明白必须坚持下去,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死拼,才能保存一点革命力量。
西路军艰难地行进到石窝子地区。在山顶上,西路军总部召开了一次前敌委员会。
光秃秃的石窝顶上,聚集着仅存的一千多战士,伤员们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不时地发出呻吟声。每个人身上沾满了血迹,蓬头垢面。枪膛里是空的,米袋是瘪的,每个人的脑子里被仇恨、悲愤填得满满的,已忘记了饥饿……
徐向前、陈昌浩、王树声、李先念、李卓然、熊厚发等领导看到眼前的景象,都禁不住热泪横流。望着伤痕累累的战士们,总部首长控制住了内心的悲痛,经过讨论,作出了几项决定。
会议决定,部队改变原来的组织机构,徐向前、陈昌浩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西路军的情况。由李卓然、王树声、李先念等七人组成西路军工作委员会,以李卓然任书记,统一领导。
李先念和三十军代军长程世才、政治部主任李天焕等率领的三十军千余人组成的一个支队,于3 月4 日晚向南行动,深入祁连山区打游击。
王树声率领九军和骑兵师担负起了最艰苦的任务,一是要掩护三十军进入祁连山腹地,二是要坚持打游击战,保证革命的火种不会在祁连山区熄灭。
王树声带领九军的百多号人马,默默地走向那无边无际的黑夜,消失在可怕的黑幕之中……
巍巍祁连,峰峦叠嶂,冰封雪飘。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多少文人墨客写出了赞美它的诗句,脍炙人口,绝唱千古。
而如今呈现在王树声面前的祁连山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茫茫祁连,杳无人烟。
大雪覆盖着祁连山的山山岭岭,微微露出雪地的茅蒿在寒风中颤抖着、摇曳着,发出嘎嘎欲断的响声。
一会儿,传来声声战马的嘶鸣,凄凉而悲切,定是为它死去的主人悲哀。
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处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升起滚滚浓烟,那是马匪在焚烧百姓的村庄和房屋,黑烟阵阵,与这雪白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本是一片纯净的世界,却时时遭受马匪的蹂躏。巍巍祁连,成为西路军悲剧的历史见证。
站在王树声周围的只有十多个人,个个瘦骨嶙峋,蓬头垢面,面黄肌瘦。
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失败的阴影把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唯有双目中透露出坚毅的目光。
怎么办?
王树声在苦苦地思索,与党中央的联系完全断了。同志们身无御寒之衣,脚无保暖之鞋,在这冰天雪地中,随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困死。
几个战士大概是受不了大自然的折磨,哽咽着对王树声说:“军长,我们决不能冻死在这里呀!不如出去同敌人拼了,反正拼他一个够本,拼他两个赚一个……”
“对,我们不如出去拼了,总比死在这里强一些!”
王树声很理解同志们的心情,看着战士们泣不成声,他不禁垂泪对泣。
“同志们,我们谁也不怕死,但我们不能作无谓的牺牲。敌人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回到陕北,找到党,找到部队……”
提起党中央,提起红军部队,王树声仿佛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远离母亲流落在外孤苦伶仃的孩子一样,没有依托,心中多少升起一点无助的感觉。
正当十几个人相对而泣、惘然若失时,性格乐观的作战处处长杜义德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同志们,莫着急嘛!事在人为,我们会有办法的……”
王树声也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对,天下事是难不倒红军的!我们受了点挫折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十几个人一条心,团结战斗,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克服目前的困难,走出祁连山,回到延安,找到党中央和毛主席!”
几句话,坚定有力,叩击心弦。
“同志们,还记得那首《打马歌》吗?来,咱们唱着歌,暖和暖和身子!”
杜义德接过话来。
饮马弱水未能忘,寒风似刀志如钢。
黄沙冰雪埋忠骨,笑看二马命不长。
歌声雄浑悲壮,道出了同志们的心声。王树声不知在心底里唱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怀着对马家军阀深深的仇恨,怀着对死去的战友的悼念。
“哎,唱完了别停下。来,继续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