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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向总统汇报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建议,告诉他,动用美国空军袭击北越的计划已被详细地讨论了。就已得出的认识而言,此举可能会导致中国人介入军事的风险,与此同时,此举也并非就能彻底击垮北越的信念,严重地削弱他们的能力,使他们停止支持在南越地区进行的起义和暴动。然而,由于似乎没有更佳的选择,参加西贡会议的大多数人都对这种袭击表示赞同。此举犹如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量,它将使我们的对越政策向前推进若干年。资料和分析均显示,空袭将很难收到应有的效果,但是,由于决心要做某些事或者说任何事,来阻止共产党人的行动,以致于那些令人泄气的报告常常受到人们的冷遇。
尽管,这是西贡会议中大多数人的观点,我仍然提出了反对发动空袭的建议。我指出,阮庆与我的看法一致,他声称,他在南越的基地还缺乏足够的力量,难以承受北越可能进行的报复。尽管,我没有提议介入更多的美国军队,但我还是同意,着手就美国空军袭击北方做出计划。但是,对于引进美军地面部队一事,我们则未做任何的讨论。
我将这些建议提交给总统,这也代表了与我同行的高级文武官员的一致看法,其中包括马克斯威尔·泰勒、约翰·A·麦科恩和威廉·P·邦迪。然而,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提交他们的意见时,海军陆战队司令小华莱士·M·格林上将和空军参谋长柯蒂斯· E·勒梅上将不同意我的报告。小华莱士·M·格林认为,如果我们想呆在南越并取得胜利,那么,就应集中美国的力量来全力实现这一目标(大意如此,并非原话)。柯蒂斯·E·勒梅则认为,北越和越共的后勤基地,以及在老挝和柬埔寨的补给路线应当遭到轰炸。迪安·腊斯克的看法与我的建议相同,并且,总统也赞成我的建议。
除了小华莱士·M·格林和柯蒂斯·F·勒梅以外,对于我反对立即动用美国空军袭击北越的建议,其他一些人也进行了激烈的抨击。这些批评者断言,总统在空袭一事上的勉强态度,来源于一种愿望,即,在大选即将来临之前,他将尽力避免一场国内发生的政治危机。
一九六四年,按照自己的权利,林登·B·约翰逊正在为参加竞选而努力,因此,许多人认为,政治上的得失是他决定任何问题的基础。然而,我不能苟同这种观点。我并不认为,这一观点可以完满地解释,在当时,为什么他会做出反对空袭北越的决策。当时,即使是阮庆本人也反对此种行动。
并且,我之所以反对这一举动是因为,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希望能够避免风险,避免中国或苏联的报复。任何一届总统均有足够的理由来考虑国内的政治,然而,如果以此为依据,来解释约翰·F·肯尼迪和林登·B·约翰逊两届政府在越南问题上的失误,则是我无法苟同的。
一九六四年三月二十六日,应总统之要求,在华盛顿的一次颁奖宴会上,我做了一次主要的发言,面对美国公众概括性地描述了我们在越南的情况。十分凑巧的是,在前一天,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J·威廉·富布赖特——后来,成为我们最坦率的批评者之一——在参议院做了一个题为《旧神话与新现实》的重要演讲,对于越南问题,他所提出的观点与我次日晚上发言的主旨不谋而合。在谈到谈判时,他说:“在当前的军事环境下,我们无法设想利用谈判,在保持南越自由的前提下,结束这场战争。”因此,他接着说道: 事情似乎非常清楚,仅有两种现实的选择摆在我们的眼前:使用一种或另一种方式,来扩大冲突的规模;或者,做出新的努力,来增强南越人的实力,使其在现有的水平上,进行战争并取得胜利。执行部门的主管官员必须对这一问题进行彻底的审查;并且,直到他们对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做出估价,确定其可能性和可行性之前,以我之见,我们似乎仍不能做出选择,只能利用眼前最为有效的手段,去支持南越的政府和军队。无论何种特殊的政策被决定,有一点必须是非常明确的,即在尊重越南的情况下,美国将继续义不容辞地履行其承诺和责任。
在我的讲话中,依据我的观察,我对越南问题发表了几点坦率的看法:我指出, “毫无疑问,南越的局势正在日趋恶化;”“目前对这一形势做出估价仍明显存在着困难,该战争的形式和特点决定,得到的信息并非总是可靠和可用的;”“越共从本民族的人民中得到了大量的支持,这意味着,政治和经济问题与军事的解决方式同等重要,” 并且,“越南前进的道路将是极为漫长的,充满着重重的艰难和挫折。”这些观点无疑都是准确真实的,然而,接下来我对我们方针的选择谈了看法,即早先我向总统提出过的那些选择,这次,听众们将会得出结论,我并未就我们的问题,做出必要的回答,而且,我声称道: 中国共产党人的利益是十分明显的。每当苏联发出警训式的调子时,他们就会公开谴责莫斯科,指责他们已背叛了革命的事业。他们将美国视为一只纸老虎,并坚持认为,在自由世界的核防务和常规防务面前,通过缓慢而卓有成效的运动,越南就可以进行其“解放和统一”的革命斗争。因此,北京似乎认为,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个绝好的时机,运用越南作为试验品来展现自己的新战略。北京认为,越南的胜利将为中国的论点提供有力的佐证,为其在世界范围内进行意识形态斗争服务。
在北京尚未开放其档案之前,我们将无从得知中国地缘政治的目标,也无法检验我的判断的正确与否。但是,当时,我的表述代表了我高级助手们的共识——包括军方和政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我的私人助理亚当·亚莫林斯基,尽管,他并非一位中国问题的专家,但他说,我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一事例再次体现了我前面提到的观点:在对缺乏经验的领域中进行决策时,高层的政府官员需要随时得到专家、内行的帮助。如果我们的身边有更多的亚洲通,或许,我们就不会如此浅薄地分析中国和越南。在古巴导弹危机之时,我们曾得到了内行的指点;在我们处理有关苏联的事务时,我们也通常得到了这种帮助;然而,在我们面对东南亚的事务时,我们则无法借助类似的力量。
几天之后,NBC电视台的记者彼得·哈克斯在我五角大楼的办公室里,对我进行了采访,会面即将结束时,他问道:“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这个国家会考虑重新侵入北越?”我回答说,在从南越返回后,马克斯威尔·泰勒和我向总统汇报的选择之一,正可回答这一问题:南越之外的军事行动的介入,尤其是反对北越的军事行动。我结论性地指出:“无论最终我们被迫使用什么样的行动方针,或其它的方法,都只能将它视为一种补充,而不能用它替代南越自身的前进。”
我将这种说法作为一种信号,提醒人们注意所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事情。
大约正是这时候,一九六四年四月,阮庆将军改变了他的想法,开始以一种进攻姿态来反对北越了。漫长而乏味的战争使人感到厌倦,南部战局毫无进展,加之河内的不断介入,令人极为愤怒和烦恼,阮庆开始将眼光投入了北方,急于在那里找到突破口。在五月四日与小亨利·卡伯特·洛奇的会见中,他提议应向北越发出警告,他们在南越进行的任何骚扰行动都将会得到严厉的报复。并且,他特别问道,美国是否准备轰炸北越。总统向我建议,在我与西德首脑会见之后,从波恩的返回途中,在西贡停下来,协同马克斯威尔·泰勒与小亨利·卡伯特·洛奇、保罗·D·哈金斯和阮庆,对这个问题进行再次的审查。
五月十三日,我在西贡会见了阮庆。他说,自从我三月份访问以来,他的确已改变了自己的看法。秘密的34A计划在反对北越方面,并未取得有效成果,并且,它似乎也难以取得这样的效果(我同意这一判断)。与他三月份的说法恰恰相反,阮庆争辩说,他在南越的基地的确还缺乏稳固和力量,但这可能正是一个立即向北越发动攻击的恰当理由,而不是等待那些弱点被纠正。
然而,在我启程离开西贡之前,阮庆又突然再次变换了想法。这时,他对我说,他不想对北越进行立即的空中袭击,因为,他并不准备动用南越的军队来参与行动,也并不希望使用美国的战斗机。
小亨利·卡伯特·洛奇激烈地表示反对,他要求立即对北方进行打击,这包括切断进入南方的物资和人员输送,和摧毁河内进行战争的信念。小亨利·卡伯特·洛奇还指出,可能会出现另一次政变来推翻阮庆,在这种情况中,“美国应当做好准备,极有可能会在金兰湾里指挥这个国家的行动。”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在如何阻止政变,或者说,一旦其出现之后,应对其做出何种反应上,我也无力向总统提出像样的建议。
正是在这种信念发生动摇和混乱的情况中,我发表了一个心血来潮和欠加考虑的公开发言,从那时起,这一发言一直紧紧地追随在我的身后。四月二十四日,在国防部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出现了下述的对话: 记者:部长先生,参议员(韦恩)莫尔斯(俄勒冈州的民主党人)已经将此称之为“麦克纳马拉的战争,”您对此有何看法?
罗伯特·S·麦克纳马拉:这是一场美国政府的战争。我按照总统制定的政策行事,并明显与国务卿进行了紧密的合作。我不得不说(在上面的意义上),我并不反对称它为麦克纳马拉的战争。我认为,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战争,我愿意与之发生联系,并为赢得其胜利做出任何事情。
我试图说明,面对重大的分歧和冲突,我感到,我有责任去做任何事情,以尽可能地维护国家的利益。南越人提供的情报中存在着虚假和不实之处,身处于西贡和华盛顿两地的美国军政官员,对问题的理解又存在众多的分歧。有鉴于此,总统和我都一致认为,必须派遣一名总统身边的助手,每隔三十或六十天出访越南一次,亲自将考察的结果向总统和国家安全委员会做汇报,并通过新闻界告知美国人民。这一差遣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结果,与华盛顿的其他任何高级官员相比,在战争问题上,我的看法对公众的观点有了更为紧密的影响。这是一个铁的事实,我从不试图否认这一点。在其它的政府中,这一角色或许会属于其他人,然而,在此届政府中,正是我扮演了这一角色。
一九六四年三月十五日,中央情报局向总统、迪安·腊斯克、麦乔治·邦迪和我,就越南问题提交了一份专门的情报分析。其提供的消息是令人沮丧的: 整体而言,南越的形势仍处于极为脆弱的状态之中。尽管,南越在战争中的实力已有所增强,但是,从整个国家来看,越共的压力并未减弱,并继续侵蚀着政府的权力,暗中破坏着美国和越南人的计划,以及打击着南越的士气。还无任何迹象显示,这种趋势已到达“底点”,如果在年底之时,这种衰落的趋势仍不能被阻止的话,南越的反共立场将极有可能无立足之地。
由于并无现成的计划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