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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是个小工程,但是毛病比大工程还多。地点是在一条出京高速的收费站,站内有一个监控机房,内设监视器六个,还有一些音视频设备,机房里的金属机柜接了一根地线通到外面,他们接项目之前,这根地线就是唯一的防雷设施。视频主线走半空连到收费亭,没有任何保护套管,很容易感应雷电。如果将这些架空线改成电缆埋地敷设,防雷效果会改善很多,但是工程大,耗时长,当时甲方让他们想别的办法尽快解决,于是他们的设计人员就采取了在监控设备的信号线和电源线两端加装避雷器的方法。
之前出过两次小事故,都是监视器闪了几下就没图像了,收费站的管理员说取下避雷器后图像就恢复正常,换了两次新避雷器,还是有同样问题,对方就怪他们设备质量不行。他们彻底检查了一下,听收费站的设备维修员说以前下雨的时候在云台上被电打过,发现配电箱漏电。那两次故障也都出现在下雨天,他们就想大概雨淋之后配电箱漏电造成接地短路。于是重新布了地线,以为就解决问题了,结果现在出了更大的事故。
开车一个多小时,张昭到收费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市区里是晴天,这边下着雨,阴冷阴冷的。下了车往机房去的路上,他抬头看空中敷设的监控线,头顶高强的照明灯晃得人眼疼。进了机房,梁背心还在跟收费站的人周旋,老毕把避雷器拆下来正在检查。
“什么情况了?”他问老毕。
“查了没问题呀。”
“装回去再测一次我看看。”
收费站的人说:“别费劲了,你们这设备质量不行。”
他没理对方,让老毕把避雷器装回去。他跟电工要了万用表,把负极接在地线上,拿另一个表笔接触各测试点,果然当表笔碰到避雷器的金属外壳时,表上显示出220V电压。
“没错吧。”对方的人说。
他皱着眉问老毕:“这怎么会带电呢?”老毕也纳闷,说设备是好的呀。
总共就这么几根线,视频线、电源线,他冥思苦想到底哪能出问题,忽然想起外面那晃眼的大探照灯了,他问收费站的人,“你们外面照明设备走哪的线啊?”
“架半空的,怎么了?”
“跟视频线在一起?”
对方点头。
他的话提醒了老毕,老毕赶紧让电工师傅测视频芯线,果然是带电的,他们把视频线拆下来再测避雷器,上面就没电压了。梁背心在旁边松了口气,笑着冲对方说:“这不应该算我们设备问题吧,是你们线路的事。”
老毕说:“可能是线路老化,照明线漏电到视频线上,在户外长时间日晒雨淋的,又没有套管。”
对方没话说了,让电工第二天雨停了去检查线路。
回去的路上,梁背心坐张昭的车,笑着说:“新郎倌一来给咱们省钱了!”
“别得意了。”他看着前方的路,说:“这次是侥幸,隐患一开始就有,施工时候是晴天,所以没发生事故,之前两次降雨小,出事也是小事。今天这边雨下得大,严重漏电就接地短路了。这次把责任推给对方,其实咱们也有责任,施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而且当时查了那么半天原因,怎么就没人想到测一下视频芯线的对地电压呢?他们之前肯定就有过漏电现象,只不过没有防雷接地这根导火线才没出事。”
“还是工作不到位,这次是个教训。”梁背心说。
“明天上午全体开会,说一下这个事,以后安装设备之前先测一下弱电线路对地电位是不是正常,尤其是下雨天的时候。”他看看梁背心,“你明儿跟我开会去吗?”
梁背心说:“我明一早的飞机,回去了我跟那边也讲一下。”说到开会,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笑着说:“上学时候你不是最烦开会吗,一到礼拜五就头疼装病。”
“现在也烦,烦的事多了,什么都甭干就回家竖蜻蜓吧。”
梁背心问他:“新婚你跑出来,你们家梅花党不生气啊?”
“不少生气。”他说:“别跟我提这个,说点别的。”
两人胡侃了一路,聊今天看到的这些同学,谁谁过的不错,谁谁不怎么样。有意思的是,不管在外面混的高成低就,这些人聚到一起,桌上的地位仍然是他们在学校时候那样。比如梁背心,现在好歹是个总了,跟这帮人面前还是从前那副怂人受气包相。
他先把梁背心送回住的地方,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在门口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张鹤,看看他,“哎呦,张总您可忙回来了。”
“你就别寒碜我了。”他往里看看,“是派你当门神的吗?”
张鹤一笑,“挡你我哪够分量啊,还不让您当门板一块卸走。您回来了,我就放心走了,跪搓板还是跪玻璃碴,你们自己闹吧。”
她去屋里拿包,张昭进了门,看婚礼现场拆回来的东西还摆在厅里,一大一小两件红棉袄扔在沙发上,人不见踪影。
“在里屋呢。”张鹤小声说,“我走了,新婚快乐啊!”
“这话听着那么幸灾乐祸。”他说,“我送你吧,大晚上你自己走不安全。”
“你就甭谁的心都操了,我车就在你们家楼下呢。”张鹤冲里屋喊了声拜拜,拉开门走了。
他靠在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她对着电脑看今天的录像,正看到大家起哄让他亲她的时候,他在门口问:“我能进来吗?”
她不看他,“你的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陪着笑,“这不是你家呀?”
“我没你那么潇洒。”
他张口还没说话,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抬头看他就穿一件湿衬衣,问他:“你上哪淋雨去了?”
“收费站那边下呢,还挺大。”
“怎么不穿大衣啊?”说完想起今天两人穿红棉袄出门的,外套都留在家里了。她翻出干净衣服给他,“去冲个热水澡。”
“你跟我一块?”
“我气还没消呢!”
他一边擤鼻涕一边问:“那您怎么才能消气啊?”
“洗你的澡!”
从卫生间出来,喝着她刚煮的姜片水,胃里有了热乎气。小亚说:“晚上夏葳来过电话,聊了一会。”
“你们俩还能聊天呐?”他想起过去那些事,问她:“你们都聊什么了?她今天怎么没来呀?”
“她说今天病人多,走不开,祝你新婚快乐。”
“人家肯定是祝咱们俩新婚快乐。”
“我怎么觉得就你快乐呀。”她起身去把沙发上的两件红棉袄叠好准备明天送干洗,然后又收拾客厅。他喝完姜水,过去和她一起把那幅大照片贴在白墙上,两人并肩站在厅中央,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对方。照片里的她扎着两条小辫儿,坐在他车后座,怀里抱的脸盆上贴着大红囍字,热烈奔放,衬着两个人傻傻又幸福的微笑。
“事解决了吗?”她问他。
“你老公出马什么解决不了,除了你。”
她回到卧室,他也跟着进去,靠在她旁边一起看婚礼录像,看到他们敬酒时候被他同学捉弄的场面,他说:“我可记住这几个孙子了,等他们结婚时候,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桑。”
看着录像,她忍不住笑起来。他问她:“气消了吧?”她不理他。
他抬头看看表,“咱现在抓紧,还能赶上今天洞房。”
“今天跟夏葳聊了挺长时间。”她说,“本来没想聊什么,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去了。”
“除了祝我新婚快乐还说什么了?”他把笔记本放到地上,爬回去躺在她旁边。
“她在电话里听出我不高兴,就问怎么了,我说婚礼一完您就把我扔一边建设四化去了。”
他笑一下,问:“那她说什么呀?”
“她问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去?”
“跟我去哪啊?跟我干活去?”
“我也在想,那时候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走呢?老想让你陪着我,都习惯了我在原地等你,像以前那样你回来几天,然后再送你走。我后来想,其实她说的不是单指今天这件事吧,结婚是一条路,两个人互相陪着一起走,谁也不能停在原地,等着对方回头。”
他侧过身躺着看她,“你都能想这么深的哲理了,看来我得抓紧业务学习,不然就看着你在这条路上越跑越远了。”
她不屑地说:“你不是跟谁都吹,梅花党是被你策反的吗?在你革命干部的带动下,我的思想觉悟水平不断勇攀新高。”
“我就知道不能让你见那帮孙子!您哪是被我策反的呀,我是上赶着被你和平演变的。”他又看看表,笑着说:“再不抓紧,只能今儿晚上擦枪,明天走火了。”
小亚无语了,“你脑子里还能想点别的吗?”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
“业务精于勤,荒于稀”
第五十七章
零八年五月那一天,小亚正帮客户办理信贷手续,对着电脑屏幕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揉揉眼睛,看显示器还在摇晃。
“是不是地震了?”客户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问她。
办理信贷业务在银行二层,外面走廊里喧哗起来,靠窗户的同事看看楼下,冲屋里几个人说:“都往外走呢,是震了,赶紧出去吧!”
大家收拾手头的东西,小亚把客户的材料锁到抽屉里,电脑调到注销登录状态,拎起包随大流一起往写字楼外面走。广场上人越来越多,都是周围几个大楼里出来的,互相询问着,那个时候谁也不比谁知道的更多一些。小亚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阿姨接的。
“刚才地震了,家里有感觉吗?”
阿姨说她在厨房里看墙上的铲子勺子直晃悠,一会就好了。
小亚听见话筒里隐约传来女儿的哭声,着急问:“童童怎么了?”
阿姨说:“睡觉呢,刚醒了。”
“你们别在家待着了,您给她穿暖和了,带上奶瓶,推她到小花园里转转,离高楼远点。”小亚担心还有余震,他们家在十层,万一有什么事下楼也来不及,她现在恨不得班都不上了立刻回家看着闺女。
童童是去年七月份出生的,到这月底就十个月了,大名叫张曈,她爹说老张家起名都带日字旁,闺女是早上五点多和太阳一起出生的,太爷爷给起了个曈字。
小亚给童童的爹打电话,没开机。她想起来他一早走的时候说今天项目验收,在某基地里,估计是不能开手机。她又给两边家里打了电话,自己爸妈都在院里上班不用担心,童童太爷爷家是警卫员接的电话,说老爷子也挺好的。她就放心了。
打完一圈电话,广场上人已经站得满满的,办信贷那个客户在她旁边举着手机说:“已经发布消息了,震中在四川,七点八级地震。”
“七点八级!”小亚吃惊地喊道:“算很大的地震了吧?”
客户说:“跟七六年唐山地震差不多,今年真是多灾多难。”
在外面待了快一个小时,感觉不会再震了,广场上的人陆续回到楼里,很多公司都提早放了,但是银行还要正点下班。一下午她帮客户把手续办理好,临走时客户说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