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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鸣九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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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郎宣远走,皇甫世煦这才放了心,他倒不担忧车夫,被点的穴道,正常的一般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能自行解除,他只是怕车夫因昨夜之事到处乱说,牵扯到高府,惹来众目,因此只给车夫十两银子,仅仅略作补偿,像车夫那样的人,如果突然从天而降太多银两,更会忍不住四下招摇的
    郎宣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折回,此时其他人还未起身,皇甫世煦闲着也是闲着,便叫郎宣将头晚进宫的情形,详细道来
    果然未出皇甫世煦所料,宫里的情况似乎平静如常,泰宁宫中,只有太医按照约定定时出入,并且定时递呈出开药的方单,以供太后检阅
    太后看过所有方单之后,尽管亦时时询问皇上的病情,不过再没有去泰宁宫探视了,倒是平昭池回府之后,曾遣人去往孝箴宫传话
    “平昭池都跟太后说了些什么?”皇甫世煦急问
    “皇上勿急”,郎宣有些得意道,“奴才跟知芸姐姐打听过了,那平姑娘只是说皇上需要静养,不易吵扰,所以她暂时先回了平府,待过两日,她会另择时间再进宫探望皇上的”
    “谁要她探望了?”皇甫世煦郁闷道,“不过好歹是把太后那边应付过去了,郎宣,我问你,朕出宫的事,除了你和顾元,以及太医,还有没有别人知道,又或者你向谁说漏嘴过没有?”
    “说漏嘴?”郎宣惊呼道,“皇上啊,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奴才怎么也不能糊涂到如此地步,皇上,奴才冤枉!”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二卷 风谙波涌 第三十二章 追忆已惘然
    “冤枉个什么呀?”皇甫世煦啧怪地横了一眼郎宣,“朕只是担心,消息无意之间走漏了出去,又没说治你的罪,你能不能别老只关注着自己的脑袋行不行?”
    “皇上,奴才要是不关注脑袋,又怎么能长久的服侍皇上呢?但是奴才尽管关注脑袋,却真没有半分敢欺瞒皇上的,望皇上明鉴!”
    “明鉴?”皇甫世煦没好气道,“什么都是要朕明鉴,你们这帮奴才的嘴就光是用来拍马溜须的吗?算了算了,朕也懒得问了,顾元呢,顾元留在宫里了么?”
    “是啊,皇上,奴才想过了,总得留一个人里外应酬,探听消息才是,奴才和顾元说好,彼此轮换着出宫”
    “唔”,皇甫世煦心想,有什么用,朕出宫的秘密早就泄露了,光就你们两个人在那装样子,徒惹人耻笑罢了,但皇甫世煦没有告诉郎宣头夜有人暗算的事,他怕郎宣因此而大惊小怪,再者,也不能牵扯出夏薄栖来,至于玉鸣那边,他还得想好一套托辞,免去玉鸣的疑惑,并且让玉鸣不将此事说出去
    夏薄栖离开高府,一路向北,出西北门有一座叫竹影寺的禅院,在禅院的晨钟敲响前,夏薄栖靠在寺院外的墙根下默然休憩
    闭着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晨钟终于铛铛响起,余音悠远地回荡在高树和修竹参差遮蔽的林间,有飞鸟闻钟而惊,呼啦啦拍响翅膀掠过树梢,朝天空振翅而去
    夏薄栖面部**,待再睁开眼时竟是一脸的痛苦和绝望,他双手掩面,将头深埋于掌中,身后的禅院内,隐隐约约传来早课的诵经声
    原来遗忘是天底下最艰难地事,当你自以为遗忘的时候,其实只是深藏,深藏在暗处的记忆随时随地都能从容偷袭所有精心建固起来的堡垒,并且所向披靡,夏薄栖被偷袭了仅仅是皇甫世煦有意无意的一句话
    也许只有在禅院的钟声和诵经声中,他于崩溃边缘徘徊的防线,才能再次一点点建固起来,那根刺扎得太深,已经无法拔除
    夏薄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自己的长嫂都说是长嫂如母,所以在体弱多病的母亲去世后,他就对长嫂格外依赖
    何况长嫂是那么地年轻姣美
    夏薄栖地大哥少时从军从无名小卒升任大将军战场上摸爬滚打餐风露宿一直都少有时间处理个人问题后来一次偶然地机会相识了出身平民之家地长嫂长嫂尽管出身平民却无论在容貌和识礼上一点都不输于大家闺秀因而深得大哥地眷爱大哥谢绝了不少富绅官吏地攀亲执意娶了长嫂只可惜新婚没多久夏薄栖地大哥就被调防去了最南方
    当时谁也未料到夫妻这一离别从此再未相见南方多荒蛮苦地夏薄栖地大哥不忍娇妻受罪加上家中还有小弟正在拜师学艺因此就将妻子留下照顾家中那一亩三分田和很久没有尝受过家庭温暖地小弟
    山中学艺地生活是寂寞而枯燥地但寂寞和枯燥之后夏薄栖忽然会等到长嫂送来一件尺寸恰好地新衣或者是几样小菜一壶清酒那原本无风亦无浪地山中岁月开始有了流水清涧地欢快绿树红花地芬芳甚至鸟鸣莺飞都令人雀跃夏薄栖心中萌动着异样地情愫并且有些私心地索取着这份温馨
    又过了一年半载夏薄栖艺成下山回到家里看见从前地旧茅屋变得整洁敞亮窗明几净炊烟袅袅中弥漫着食物地浓郁香气他那少有管束放浪不羁地性子安宁下来在乡外地小县县衙找了份衙役地差务老老实实当起了跑腿地
    衙役地薪俸尽管少但是对夏薄栖来说微薄地收入可以给长嫂买点胭脂水粉以及头钗珠花等不值钱地小玩意或者补贴点家用也算是对嫂子常年地照顾有所回报每次看到长嫂收下自己地礼物高兴得像个孩子似地夏薄栖就如吃了整桶地蜜不比吃了整桶地蜜还甜
    日子一天天过,当夏薄栖以为幸福而温暖的日子可以这般永远的过下去地时候,南方战事爆发,朝廷地军队陷入困境,日夜心焦的长嫂劝小叔也去投军,以学有所用,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长嫂地心情自然可以理解,然而这件事,却引发了夏薄栖的不快,因为夏母尚在世时,就叮嘱过夏薄栖的大哥,说无论如何不可让夏家断了香火,也因此夏薄栖的大哥即使升任至将军,也从未有让弟弟从军的念头
    在那一刻,夏薄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他喜欢的女人,百般讨好的女人,却原来根本视他为无足轻重,为了战事吃紧,就叫他也上去送死,也许他死了,就能换回这个女人和大哥的长相厮守,过着比他曾经和这个女人过的,还要快乐百倍的日子
    夏薄栖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里,大哥从来没时间管束他,大哥的女人要他去送死,他就是这么一个多余的人么?和一帮差衙一起,夏薄栖喝了个酩酊大醉,醉生梦死
    趁着酒意,夏薄栖敲开了自家房门,小叔醉成这样,长嫂终于忍不住伤心的数落,字字句句都是说大哥怎样怎样为国尽忠,谈不上伟岸,但至少堂堂男儿顶天立地,而小叔呢,不思进取浑噩度日,不仅对大哥的安危漠不关心,还只顾饮酒作乐,简直悖理人情有失弟德
    长嫂的谴责,让醉意深浓的夏薄栖更加愤怒,不是为了哄长嫂开心,他何至于天天为了几个小钱,风里来雨里去,这份心酸的付出,他从未认为不值得,然而今天却被指责为浑噩度日不思进取,他的长嫂,有真正疼过他吗?
    好吧,既然被喜欢的女人看不起,既然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自取其辱的,好吧,他对不起大哥,他帮不上大哥,他不配当夏家的男人,那就走吧,离开曾自我沉醉自我甜蜜的所谓的家,走得越远越好,再也无可留恋了!
    夏薄栖觉得眼前的世界全都变了,变得荒唐而可笑,他砸烂了桌子,踹飞了椅子,红着眼睛,恶狠狠地朝长嫂怒吼,“贱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然后,他就扬长而去,连招呼也没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乡村,离开了他当差的县衙和县城
    夏薄栖向北,一直向北走,决定远远逃离让他伤心的地方,也不想再听到关于南方战事的任何消息,他在塞外流落,帮蛮族人牧马放羊,换取马奶酒和青稞以及其他一些粮食,经常睡马厩羊圈,甚至露天草地,随着牧民的迁徙,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时间能慢慢弥合伤口,但是不能令人遗忘,两年之后,一个商队的经过,夏薄栖终于忍不住打探瞿越国的战事,和夏薄栖喝酒的那个商人惊叹,这个穿着肮脏的羊绒袄,满脸虬须的小伙子居然还不知道,瞿越国的战火已经被压制下去,鹤城失去了又夺回,现在守城的将军是原来驻守北方边关的盛之磬
    夏薄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迷迷糊糊的离开了牧民,再次不告而别,只身踏上了回家的路,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孑然孤独,形单影只
    柴门破败虚掩,茅屋塌了一半,荒冷的田间枯草丛生,不远处的两座孤坟,黄土干涩,长嫂安睡在夏母身边,终于不用再忍受寂寥了
    断断续续,夏薄栖终于从邻人和旧熟口中,得知了事情大概的经过,大哥战死,尸身留在瞿越国,没能找回,长嫂在接获阵亡书的当夜悬梁自尽,长嫂自尽用的那根腰带,现在还挂在梁上,晃晃悠悠,空去的影子,仿佛还在述说悲哀的一夜
    从此,夏薄栖就老是看见曾经姣美温婉的长嫂,挂在那根腰带上,瞪着一双永难瞑目的大眼,在破败的蛛网蒙梁的茅屋里晃荡个不停,还老是听见,从那两座荒坟中传来嘤嘤不休的哭泣,他快要疯掉,或者已经疯掉
    夏薄栖再次启程,试图前往瞿越找回大哥的尸骨,尽管过了这么久,想要找回几根骨头,根本就是希望渺茫,但他找不到别的事可以做,更无法让自己停顿下来,一停下来,那难以面对的影子和哭泣声,就逼得他无处可遁
    不过夏薄栖没能去到瞿越国,他在南荒就停了下来,并且从此隐居在南荒
    夏薄栖在南荒遇到了另一个改变了他人生的人,他们在山林里相遇,饮取同一条溪水里的清泉,然后,那个人微笑地临溪宣诵,说了一大通夏薄栖根本不懂的语言
    后来夏薄栖才知道,那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但身材颇为结实的人是个游方僧侣,曾经走过了许多他连听都没听说的地方,还将去往更远更远之处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二卷 风谙波涌 第三十三章 别离在即
    僧侣不是中原人,但略微能说些汉话,他让夏薄栖叫他察札旺,也许察札旺看出了夏薄栖的失魂落魄,也许他觉得这是个有缘人,总之他留在夏薄栖身边,和被痛苦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夏薄栖相处了数日
    后来夏薄栖怎么也想不通,仅凭有限的语言,他们怎么可能交流了那么多看法,从自然万物到人的生老病死,苦乐悲欢,或许有很多感悟根本就不需要语言,在察札旺的诵经声中,夏薄栖获得了自愤怒出走后的第一次慰藉,不再躁动的,犹如静水深流般的安宁
    再后来,僧侣离去,继续他的云游生涯,而夏薄栖却停住了脚步,在南荒的山林里安顿下来,于极端静籁的世界重新开始修习,不仅仅是荒废已久的武艺,还有对自我的审度与塑炼,这个世界总有人去有人留,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原本就是因为内心的挣扎与取舍
    一直到,化名高士煦的年轻人无意间的造访
    说来无意,其实也早有所耳闻,那时的高士煦已经能够在监官的耳目下自由交友,往来朋客闲谈间,偶尔说起独居的怪人,性格孤僻,但有一身好武功,不晓得从哪里来,也不晓得何时落的户,反正从未见其踏出山林,唯常觅到孤僻的男子,于山崖溪涧,飞岩走壁,挑剑击水的身影
    高士煦带着一丝好奇,或许还有一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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