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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乃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黄子君——她满脸通红、眼泪喷涌而出。
“爹!爹真是太对不起我娘了!”黄子君掩面而出,悲切的哭泣声渐渐远去,黄乃明也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哎呦,”黄乃明跳过去一步,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玉佩,小心地呵气把上面沾染的泥土吹去,幸好没有丝毫的损坏,黄乃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责道:“我怎么会和妹妹说这个呢?”
不过黄子君的反应也让黄乃明有些难过:“大丈夫三妻四妾,父亲做得就算很好了,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多一个哥哥有什么不好?妹妹的心眼真是太小了!”
“父亲太对不起我娘了。”黄子君再次来的时候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不过见面张嘴就是这句话。
“是,是。”黄乃明见妹妹眼边泪痕犹在,也只好随口附和。
“这事一定不能让我娘知道。”黄子君斩钉截铁地对她大哥说道:“你决不能对我娘提起这事。”
“小妹放心,放心,我一定只字不提。”黄乃明伸出手做了个指天立誓的姿势。
从浙江返回福建后,黄子君立刻去见她的母亲。黄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她父亲对她也是百依百顺,所以黄子君想去浙江看望兄长顺便散心时,黄夫人并没有太过阻拦。
“娘,孩儿想嫁给杨家大哥。”
黄子君开口说话,让黄夫人大吃一惊,之前黄子君自己还总说配不上杨家大哥,有时还中旁敲侧击地劝对方早日成亲。
虽然黄夫人认为自己的女儿配得上任何人,不过有些事黄家里人肚子里清楚嘴上从来不说,今天女儿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是黄夫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尤其是杨怀祖很快就要出海前往南洋,黄夫人知道女儿若是跟着一走,那就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而且她还会把自己的外孙也带走。
但无论黄夫人如何询问、劝说,黄子君都像是铁了心一般,执意要嫁去杨家,而且执意要尽快带着孩子跟未来的南洋总督一起出海离家。
黄夫人百般无奈,就像让黄石来劝说女儿回心转意,只是这次就算是黄石也一样问不出黄子君下此决心的理由。在一切沟通的努力都失败后,黄石无可奈何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后悔的话。”
“孩儿不后悔,孩儿就想和杨家哥哥成亲。”黄子君的语气坚定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怀祖知道这事么?”黄石无奈地问道。
“知道,他说愿意照顾孩儿,还有孩儿的孩子。”
黄石等了一会儿,见女儿还是没有任何解释原由的意图,终于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明天让他来我的书房见我,我要和他谈一谈。”
第九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第二十八节 曲终
“各条战线上的闯贼都在败退,”赵慢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乐观,浙江的顺军丢弃了大量辎重和他们的重炮、堡垒,向南京方向撤退以避免被两面夹击的明军所合围,不坚守要塞足以说明敌方对本方及时反攻解围失去了信心:“抛去那些首鼠两端的杂鱼,现在江南还有战斗力的闯贼也就是两、三万人,我军数倍于他们。”
“李闯快该让许平出马了,说不定李闯会指望他能重振旗鼓,至少重振士气。”金求德这两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守寡的儿媳要把长子的遗腹子一起带走去万里之外的南洋。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对方完全不受妇德约束金求德就无力反抗儿媳的任何决定,给次子定下的媳妇是李云睿的闺女,这个就会好很多了:“从情报上看许平似乎心灰意冷了,他未必肯再出山。”
“难说,”赵慢熊觉得虽然刺探来的情报表明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许平行事风格一向透着古怪,而且而且赵慢熊记得对方和自己这位老战友还有未了的仇怨,不久前军情司在分析了北方的机密情报后,甚至提出许平可能会叛逃的假设,但赵慢熊对军情司的分析没啥信心:“许平做事一向不可理喻的。远的不提,近的好比当初他费尽心力侦查福建仙霞关的部署,军情司三天两头地报警,信誓旦旦说北方就是乱了他也要先打完我们,结果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如果许平真的投向我们”黄乃明觉得应该以礼相待,这会给南明带来很多政治上的好处,现在南军的既定政策也是优待长生军将领。
“那当然是好好款待,号召更多的闯军将领倒戈。”金求德飞快地说道:“不过许平只要还活着”
“他就是威胁,”赵慢熊替金求德补上了后半句话:“我们消灭李闯之后,只要许平还能呼吸,就会给我们潜在的敌人以幻想,会成为心存叛志的贼子的旗帜。”
“这个我当然明白,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总是提醒。”黄乃明示意二人不必继续讲下去,两个重臣对此总是喋喋不休:“公私分明,我是不会让私人恩怨捆住我的手脚的。”
今天陈哲来来探望许平,山东防御使没敢把许平如何,这些日子他虽然被软禁在济南,但在院墙之内有完全的行动自由,除了不能出门看守对他也是有求必应。
“给大将军贺喜了。”四顾无人后,陈哲面露喜色:“江南战局不利,主上肯定要让大将军重掌兵权,说不定使者已经在路上了。”
“这又什么值得称贺的,我们在江南的老弟兄们一定是伤亡惨重了。”许平脸上并无丝毫高兴的表情。
“这个大人说的是。”今天陈哲还捎来了一坛好酒,打算为许平即将脱困庆祝一下:“大人这些日子闷坏了吧?让末将陪大人喝几杯吧。”
“是庆祝王师大败,把浙江丢了个精光么?”许平不客气地反问道。
“唔。”陈哲无话可说,上次置身度外后,他一直心虚得很,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探望被软禁的许平:“那末将就陪大将军聊聊天吧。”
无论是朝中的风云,还是南方的战局,许平都显得没啥兴趣,陈哲说这些内容的时候许平哼哼哈哈地显得心不在焉。后来陈哲发现许平倒是对奇闻轶事、八卦小道消息显得兴趣浓厚,谈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立刻精神抖擞,尤其是回忆过往的趣事更是显得谈性十足。
“听说齐公的女公子再嫁了,”陈哲对许平和黄子君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嘻嘻哈哈地说道:“直卫的军服确实很帅,先是金神通,然后是小杨将军,哈哈,早知我当年也设法去直卫了,谁知道不会是我得千金垂青呢?”
“嗯,不错,”许平沉吟了一下:“还是把酒开了吧。”
“金求德!活腻了的人我见的多了,想不到金大人也是一个。”来人取下遮面布后,许平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感到怒气和杀意从胸中猛然腾起,手指已经触到了配剑的剑柄,他并没有把卫士们喊进来——自己多年苦练剑术,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许将军,”金求德脸色有些苍白,但口气里并无恐惧或是慌张:“老夫星夜前来,是想和将军谈和”
许平低低哼了一声,右手已经紧紧握住剑柄,正把佩剑缓缓地抽出剑鞘——莫不是这家伙知道齐公曾经私下见过我?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在沙场之外齐公就是打骂我也无法还手,甚至不好招架,但是你
“王启年和姜瓖叛变,此刻大同、太原应该也已经不保,插汗的几十万铁骑正如洪水般涌入山西。”金求德急速地说道:“如果不是担心许将军不信,老夫也不用亲身前来,这两个叛贼私通北虏,要做石敬瑭,遣秘使来和齐公商议要南北夹击贵军,”金求德两手一摊,进账前他已经被许平的卫士取走了身上全部的武器:“许将军杀老夫是举手之劳,但是不能不信老夫的话,如果许将军执意要攻打福建,那便是陷贵主于险境,陷北方黎民于苦海,许将军苦苦相逼,不就是要老夫这条命么?今天老夫引颈就戮,许将军还有什么非打福建不可的理由么?”
已经抽出一半的剑又被插回鞘中,许平冷冷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这样的消息。”
“几天之内,将军必定能接到急报,”金求德信心十足地答道:“王、姜二贼在动手之前就派使者来和我们密商,那时贵主还蒙在鼓里呢。”
“这几个月来仙霞关防线上抓获贵军数十个细作,全是闽人,将军策反他们花费了不少心思吧?”金求德问道,许平没有回答又是一声轻哼,金求德继续说道:“闽东全境到处都有贵军的探子在活动,这种大规模的刺探当然让将军的情报人员损失惨重,但是将军以此获得的情报想必也是非同小可。虽然将军已经停止对仙霞关一带的正面进攻很久,但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次数却越来越多,我在尽力删去虚报的水分后,估计贵军为这些层出不穷的试探性进攻中付出了数以百计的伤亡,损失的还都是军中精锐骨干。将军岂会白白付出这种代价?老夫猜将军对我们的堡垒部署和军队战力不敢说了如指掌也差不了太多了。”
许平冷笑了一声,他从来也没有奢望过自己的行动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只是将军没有攻打的福建的理由,”金求德突然把隐秘挑破:“我孩儿名义上的长子,其实是将军之后。”
许平又是一声冷笑,开口说话时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以为我一点也没猜到么?你们父子夺去了我的一切,抢走了我的妻子和骨肉,让我失去了父亲的身份,不能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不过,不过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同袍,本来我还是打算归隐山林的。”
“这是误会,将军误会了,”金求德解释道:“山东一战,是失误,不是阴谋。”
许平的握在剑柄上的手又攥紧了。
“难道将军统兵作战,就从来没有犯过错么?”见状金求德大声质问道:“张南山和老夫情同骨肉,老夫怎么会害他?”
“不错,”金求德承认道:“老夫是有私心的,伴君如伴虎,老夫需要保命符,需要护身符,可是将军难道不是这样的么?将军觉得老夫卑鄙,可是请将军扪心自问,如果将军不知道她是侯府的千金,会这样恋恋不舍么?既然知道是齐公的嫡女,难道将军还会在乎其他?”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我还真就是以貌取人!”许平的愤怒就像是江河溃堤,奔腾而出:“别说是已有所爱,如果小姐不是才貌双全而是状若无盐、智不及中人,就是侯府千金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而你把我敬爱的女子变成了你手中的一个物什,变成了你家族的护身符!”
“可老夫没有害过将军的同袍,山东的事确实是一个意外,要对付将军实在是太容易了,一杯毒酒,一支暗箭,就足够了。”金求德冷静地再次进行说服:“老夫兵权在握,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将军一个人,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么?”
许平嘿了一声,对自己多年来一直深信的真相突然发生了些许的怀疑,但随即又抛掉:“我看到过你交给东将军的情报,上面是我们长青营和山岚营的部署、兵力和行动计划。”
“不错,”稍加思索后金求德居然一口承认了:“但那是为了让军情司的细作能够取信于人,如果长青营和山岚营按计划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