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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小人之前说的哪种猜测,白日里,我同张大哥轮流巡视,那人应不会有机会。若说有机会能有所动作,恐怕是在夜里。〃 齐瑞安接着道。
张东在旁听着有理,夜里两人睡了也就注意不到那边,但夜晚也有巡逻士兵,应还是尽忠职守的,再者按营规夜间不可出帐走动,也就邵副将军那样的会无视营规大摇大摆走出来,想到那日自个儿巡夜那回遇见邵副将军,张东便轻轻摇头。有官职,知军情,同在北后营,有机会黑夜走动。。。。。。
注意到张东惊惧万分看着自己,邵重羽慢慢起身凑近他,望进张东眼睛直望的他节节后退,骤然问道:〃张东,你可是觉得本将可疑?〃
〃可。。。。。。疑。。。。。。〃张东结巴。
忽然一道白光,张东不及招架,猛一偏头再睁眼,一柄短剑已架在张东脖项,剑身周围,寒气如同气雾般散开,剑面上映出邵重羽阴冷的脸孔。〃张东,本将原打算再留你几日,可惜今日你。。。。。。〃
张东已吓得听不得话,牙齿打颤,未料到这面善的邵副将军竟就是恶人,自己却还往他刀口上送。一旁齐瑞安更是可恨,毫无帮忙之意,还将头撇到他处,伸手拣了个包子吃。
〃邵副将军。。。。。。〃齐瑞安嘴里吃着包子,说话含糊不清,〃您别。。。。。。吓唬他了,他快。。。。。。尿裤子了。。。。。。〃
〃这厮,对我太没戒心了,〃邵重羽放下手中短剑,完全没顾张东脸色,说得眉开眼笑。张东心中气闷,却不得发作。
齐瑞安又道:〃张大哥不乐了。〃
邵重羽伸手拍拍他脸,笑道:〃是汉子就没什么闷气可生,奖励你个包子压压惊。〃起手一个肉包就被塞进张东嘴里。
三人一道吃了点心,才又重新拾回之前的话头。
〃也只有夜间放得了罢,若是没有人将密函放在那边,难道密函能自己飞进去不成?〃齐瑞安问。
〃自然是不可能。〃邵重羽道。g
〃要不就是狼自个儿给带进去的。〃张东语出惊人。
邵重羽听得倒觉有意思,问道:〃怎么带?〃
张东看着包子有些出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我同小齐发现它时它身下压着块肉,等我晚些再去时,那肉已经被吃完了。我本觉得这窝里有什么不同,却闻营号起天色暗就没来得及看清,现在想来,那时我瞧见那伏卧的母狼身下竟然有五条腿!〃张东看到的第五条腿说得就那块竹片。
〃你是说,这竹片可能原是藏在肉块里的。〃邵重羽掰开包子,瞧着里边的馅儿,若有所思。
齐瑞安听了也想起一事,说:〃那母狼脖项处有伤,应是同什么野兽搏斗后的伤痕。那肉块我当时也觉奇怪,边缘很是平整。〃
〃野兽间抢食,若是生捕,也该是撕扯,那肉不会是刀切般整齐,怕是块被动过手脚的肉。〃邵重羽说道。
邵重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天外一道雷声惊起,数声马蹄踏在地上,向这方而来,终停在帐外。〃大将军有令!传邵重羽、张东、齐瑞安至中营大将军帐内问话!〃
嘱咐二人小心说话后,三人才随传令兵一同去了大将军营帐。张东三人进到帐时,顾大将军端坐在正中,温将军、林将军一左一右站立在旁。跪身行礼,张东轻轻摸索着地下绣着碎花的麻毯,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能亲身来一回大将军的营帐。顾大将军年过半百仍身形威猛,耳鬓几缕白发方显出一丝苍老,对顾大将军赫赫战绩张东是熟记于心的,对于自己卖杜糖的老爹张东是尊敬,而对顾大将军张东则心存敬佩。
顾大将军的问话是方才副将军帐中一幕的重演,一如邵重羽所说,两位将军已将张东私藏野畜的事放的平整,顾大将军这回召唤不过走个场。奸细这样的大事,是不会当着张东这般人物拿来讨论的,多问了几个将军们需要知道的情况,也就准备遣他们回了。之前能说得也都同邵副将军说了,接下去便是众将们留在帐中商讨,再无张东他们的事。
温将军关照了他们出去后将嘴关紧,张东也很是听得明白,与自己有关的事到这里就结束,甭猜疑也别多嘴,是他明则保身的要领。
虽说是个过场,临走顾大将军那句〃军人的荣耀摆在沙场上,军人的慈悲用在百姓上〃 ,听得张东心头还是很激动的,走出主营帐,望向北方遥遥路途,张东心中暗念,毕竟这才是他与那他留人一同回家的路道啊!
第七章
数日后,战鼓交鸣声再次在关外响起,嘶喊与悲鸣交错充斥在群山云雾中久久回荡。一旦上了战场,便是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一时间血光四溅,杀声震天。方还喊杀奔跑的兵卒,下一刻或已是地上被捅了个窟窿的尸身,血沫子扑扑往伤口子外冒。
〃来了来了,成军往这边过来了!〃收到前方士兵的口信,张东他们在队长指令下排好队形。
这次战役,张东他们被安排上了战场,由于是新卒,呆的不是特紧要的位置,临战前,队长陆生交待:〃你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真到起战的时候,都听好我的口令,本队长也不指望你们能杀多少敌,到时候能不能保住自己性命就都看你们自己了,好自为之吧。〃
张东立于队形的第一层,听闻耳际萧杀声一片,心里头像藏着一头倔驴般,胸口被踹得生疼生疼。望着天际黑压压蠕动过来的战甲,张东右手握紧手中的长刀,左手持盾,直到了战场才发现,站在沙场上的感觉不是紧张,是害怕真正的害怕,一阵阵尿意袭来,令张东更是难受!
列于张东前方的还有凉军的骑兵队,那是北营中的精锐部队,彪悍勇猛,他们且骑且射,手中臂张弩射出的箭急如骤雨、密如蛛网,将大部分的敌军射杀在阵外。张东只是名普通的步卒,他的任务是砍杀去冲至阵内的敌人,时至今日张东并未杀过人,当他面前第一次出现成国士兵时,举刀的手是颤抖的。
敌方并未因张东的颤栗而收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他急涌而来,令张东不自觉地畏惧,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张东下意识用盾牌抵挡住攻击,隔着盾牌仍能感受到敌人向他砍来的力量,张东顺着盾牌外沿,挥臂砍去一刀,用立极猛,刀刃嵌入他人血肉的感觉是恶心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张东手指上,张东顿感压在盾上的力轻了,敌军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
张东在见到死在刀下的尸体时,晃过一瞬的惊骇,它是极度惊人又极度短暂,像尚未发生却已经过去,眼前是更多的敌人,没人敢在战时停手,张东自然也不会呆愣。队前双方没有停歇地放箭,时而又有敌军冲来,张东少了第一次杀人的颤惧,面对来犯的敌人,机械重复着避、砍、躲、刺的动作,一次次遭遇死亡威胁是令张东惊恐的,而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是奇妙的。
听着队长的口令,变化队形,张东挥刀砍去一个敌人,前方又出现了新的攻势,他方要躲闪,地下将死的士卒猛地将他从身后抱住,用最后的力气拖住他,欲给自己的将士一个砍杀张东的机会。张东拼命挣扎,却已错过了逃生的时机,看着眼前白亮的刀光闪过,张东下意识就要闭眼。就在这时一枝利箭向这方射来,擦着前方敌将喉头划过,一时间,殷红的血飞溅,箭头挑破了敌人的动脉,几滴鲜血喷落在张东脸上。张东摆脱身后挟持,转头一望,射箭的是队长陆生,张东感激得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右方的激战更是惨烈,那边是扬队人守卫的阵形,张东目光所及之处的队形已开始松散,不少杨队士兵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成军又是一轮猛攻,右方的阵形彻底溃散,凉兵被逼着向张东这边退来。
再次变了阵形,齐瑞安他们这些弓手开始朝蜂拥而来的敌军放箭,很快又有不少成兵倒在血泊中。
张东狠狠一刀砍破敌军的颈项,尚来不及拔刀,又被身后扑来的士兵死锁在地,敌兵方要举到,却被张东膝间一顶顺了位置,对方还未回神,张东翻身将之压倒,杀了他个利落。刚起身抬头,看见同样被困在地的胡二,胡二已经力乏,抵死挣扎不出敌兵的压制,张东奔去朝着敌方的头颅就是一刀。
胡二费力爬起,定睛一瞧是张东施的援手,有些傻愣,还不及道谢,又被张东压下脑袋,只感刀刃带着风从头顶划过,身后一个偷袭成兵栽倒落地。
〃发什么楞,不要命了!〃张东冲胡二大吼!
胡二一向瞧不起张东,没想有朝一日遭他训斥,却不反感,此时反觉得张东也是个很有气势的人。在张东大喊下,胡二猛然惊醒,道了声:〃谢了爷们!你也是条好汉子!〃不愧是上过多次战场的胡二,很快调好精神,又向敌人冲去!
战到日斜,双方都有些疲惫,张东额上的汗水一顺顺的挂下,但他暗道自己还是幸运的,留得仅仅是汗水,身旁掠过的兵友脸上挂的可都是血。当然张东也不是半点无伤,大腿处被砍了一刀,幸而口子不深,只是行路有些不利索。凉军将士们都无退缩,渐渐扭转了局面,直至鸣金收队,凉军又胜了一场。
待大军回到营地,军医一方已在医营里候着,张东随着受伤的将士们一同进到里边。每个医营帐外都坐卧着数百来个将士,血腥气味散在这里的每个角落,远处是焚烧尸体产生的黑烟,从那儿飘来风中夹杂着更难闻的味道。张东自认伤的不重,驾轻就熟取了伤药,卷起裤腿自己包扎。他还想留下一同帮忙做事,却被何塞平轰出了医营。
在回营瞧见那几张熟悉面孔的兴奋逐渐淡去后,倦意终于爬上眉梢,张东倒在铺上睡了过去。
张东的梦境是条悠长的小河,缓缓流过青山绿野,穿越熙熙攘攘的草棚农屋,朝阳洒在金色麦田上,柔软的清风将他带到沾着露水的草地中。远处麦田里蹲着个小女娃儿,莲藕般的小手腕上挂着个比她还大的竹篮,一只粉蝶飞过,娃儿拖起篮子向它赶,小手只顾在空中抓呀抓,完全不在意磕在脚上的竹篮,竹缝儿中漏出的麦穗儿散在走过的路上,画出一条蜿蜒的曲线,很长很长。。。。。。
〃爹爹,爹爹。。。。。。〃娃儿踉踉跄跄地扑进张东怀里。
张东身上军衣变成干净的褐色布衫,肩上还挑着一担杜糖,他乐呵呵地单手抱起娃儿:〃小丫儿也会拾穗儿了,开心不?你娘呢?〃
〃开心!〃小丫儿亲亲张东,小手一指,〃娘在屋里头。〃
张东进了屋,小丫儿撒着欢的跑开了,张东的媳妇儿上前接过担子,伸手拽起袖子替他擦了擦汗。她总把张东卖杜糖赚的铜钱小心地攒起来,赶市的时候买些布匹、棉线,张东见她剪啊。。。。。。缝啊。。。。。。,为这一家补衣裳做布鞋,却从不见她穿新衣穿新鞋,张东总说她傻。
将今日的铜钱从怀中掏出来,交给他媳妇儿,张东为难道:〃今儿就这么点。〃
媳妇儿腼腆地笑,蹲身翻开墙角松动的青石,又点了遍里面的铜子儿,才将今日的一同摆进去仔细收好:〃就吃饭了,让小丫儿来吃吧。〃
〃好!〃张东转身去找女儿,走遍整个屋子翻遍了每片麦田,声声小丫儿回荡在田野间,小小的身影再无出现。
张东似想起了什么,返身回屋,却见积了灰尘的棉布在桌上摆放着,剪子落在一旁,一只粉蝶飞过撞在墙角厚厚的蛛网上。。。。。。张东害怕极了,一种被遗弃的无助感强烈地向他袭来。。。。。。
梦境骤然停止,张东激灵地坐起,呆呆得望着空荡荡的帐篷,未从迷蒙中清醒。
〃张东,怎么了?〃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轻轻地像是怕惊坏了他。
张东无声地坐在铺上,任他怎么唤也不吭声,脑中只有一片空旷的麦田,一匹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