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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美眸微敛,瞅着梁歌雅半晌,突问:“梁歌雅,据闻你是回映春城祭拜,结果却在坟前看见护国公神谕,进而救了映春满城百姓?”
梁歌雅垂着眼低声回答。
“并非是歌雅的功劳,要不是两位皇子相助,歌雅也无法帮助映春城百姓。”
“好个不争功的梁歌雅。”皇后清淡地握住巳慎思的手。
“皇上,如此姑娘,可想好如何封赏?”
“朕……”巳慎思缓缓坐下,双眼眨也不眨地瞅着梁歌雅。原先打定的封赏,如今却在他胸口处盘桓着。
“皇上,何不让她进宫?”皇后提议。
话出瞬间,梁歌雅惊诧抬眼,不懂皇后为何向皇上进此言。
当初,她进宫敬茶时就察觉皇上将对她娘的感情没射在她身上。当时,她已是太子妃,就算皇上怀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将她强占,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事实上,不只有梁歌雅无法接受,孔贵妃也有所不满的瞪向晏皇后。
这是怎么回事?替皇上选秀女不成?!
“我说皇后娘娘,皇上早在多年前就不选秀女了,姊姊这建议岂不是违背皇上之意?”孔贵妃笑意极冷道。
皇后淡淡晚她一眼。
“贵妃说到哪去了?我说的进宫是指东宫。皇上,这不就是你原本的打算吗?”迂回绕了一圈,不过是要提醒皇上心思勿动,顺便抢在孔贵妃之前将人定下罢了。
巳慎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朕确实是如此打算……”
“护国公之女,又救灾有功,册封为太子妃,应该说得过去,对不对,皇上?”皇后不咸不淡道,但锲而不舍的讨要答案却是不难看出她的坚持。
巳慎思眉头微皱,终究还是点了头。
“梁歌雅,朕将你指给太子为妃,择日册封行礼成亲。”
梁歌雅呆了呆,被峰回路转的状祝搞得有些一头雾水,直到崔南莹在身后轻推,她才赶紧叩首。
“谢皇上思典。”
“朕为王朝有两位心系天下百姓的皇子,深感欣慰。”巳慎思收敛心神,看向七子,启口道:“七皇子封为庆王,赐良田五百亩,王府一座,执掌宫中军务,镇守京哉。”
巳太一上前一步,抱拳单膝跪下。
“儿臣叩谢父皇。”
“太子六月命林御史揭发济仙河水利工程弊案,如今再加上映春城救灾有功,今后太子追查任何弊案,六部皆得听从。”
巳九莲闻言,藏住喜色,上前道:“儿臣必定鞠躬尽瘁,以回报父皇。”
“想回报朕,那就善待护国公之女。”巳慎思毫不避讳地道出他看重梁歌雅的事实。
此话一出,大臣面面相盘,最终目光一致没在梁歌雅身上。
“排宴。”巳慎思道。
“排宴。”扶贵高声一喊,殿外宫女随即端菜入内。
所有人皆入了席,面前小几搁上珍送美撰,伴随乐师奏响的丝竹声,舞伶身系六尺彩带,飞天般地在殿中央翩然起舞。
梁歌雅和巳九莲分坐两头,仿佛牛郎织女之间隔着银河,只能从舞伶舞过的缝隙里,偷偷捕捉对方的身影。
巳慎思却端了酒,朝她走来。
阴影遮覆,梁歌雅微愕抬眼。
“皇上?”
“小歌雅。”他笑着,褪去帝王霸气,像个邻家长辈似的叫唤她。
她不禁扬笑。
“皇上。”
“你啊,像极了你娘,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情……竟只身跑回映春城祭莫,你该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就不怕路上会遭遇危险?”巳慎思干脆在她面前盘胆而坐。
这举措看在其他大臣眼里,无不惶恐,好比身旁的崔南莹,坐也不是跪也不是。
反观梁歌雅从容自若,落落大方。
“皇上治理的天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怕什么?”
这话说进巳慎思的心坎里。他一心为民,才会几番御驾亲征,就是要让邻国不敢小顾金乌,然而,他却无法好生打理后宫嫔妃。
“小歌雅,可会怪朕要你进宫?如果可以,朕并不希望让那些权势斗争剥夺了你的快乐,甚至危及到你的生命。”
宫中险恶更胜宫外,能坐上这个位置,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即使他已经贵为一朝天子,仍有无能为力之事,眼见儿女逐一调零,如今只剩两位皇子,他岂会不知后宫如牢笼,会让每个情妍的女子变得可怕残酷。
没想到他会向自己道出这番话,梁歌雅微愕地看着他。
当初,他压根不管后宫,仿佛不在意嫔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杀伐、斗争,甚至伤害皇网,她以为他是无情的,但如今看来,他并非无动于衷。
“你是叙雅和吟歌的女儿,朕也算是看着你成长的,多少知道你的性子不爱拘束,但一旦进宫……你会成了笼中鸟。”
“那就把宫中变成映春城吧。”她笑道。
“把宫中变成映春城?”
“皇上曾在映春待了极长一段时日,深知那里的百姓天性乐观热情,要是能把宫中变得和映春城一样,又哪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她笑眯眼道:“天地如此之大,为何偏要拘束己心呢?只要心是自由的,不管身处何方,都是自由的。”
看着她半晌,巳慎思笑柔稍嫌锐利的眸。
“原来你已心系太子了。”要不是如此,她又岂会甘心进入这座牢笼。
一如当年吟歌恋上叙雅,为爱奔走千里,明知沙场上刀剑无眼,却从不曾阻止叙雅保家卫国。
梁歌雅有些羞涩地垂着眼,算是默认了。
“太子要是胆敢欺你,尽管告诉朕,朕会替你主持公道。”
“他不会,他要是会欺我,就不会追着我到映春城了。”
巳慎思放声大笑。
“好,说得好。”他就喜欢她听似温柔又藏着霸气的口吻。
满殿上,无人注意舞伶,双眼直盯着许久不曾放声大笑的皇上,拉长的耳朵也不是在欣赏丝竹天籁,而是聆听两人的对话,可惜丝竹声压过两人刻意压低音量的对谈声,唯独只听得到皇上的笑声。
“当初朕要是能抛下一切,及时赶到映春,也许……”说起往事,巳慎思面容转为惆怅。
如果他并非皇族,可以为吟歌抛下一切,甚至追到映春城去,她可会为他停下脚步?
而他是否就可以得到那一朵解语花了?
“没有如果,皇上就是皇上,人的心不会因为身分不同而情生意改。”她笑着和他话当年。
“我娘倒是说过,皇上如果不是皇上,肯定会是个好知己。”
“知己?”
“嗯。”像怕他不信,她用力地点着头。
巳慎思笑眯眼,好似这一刻终于得到令他放下的答案。
“歌雅,你娘恨不恨朕?”
“不恨,我娘很清楚我爹身为边防将军,终有一日会为国捐躯,更何祝是为护皇上而没,毕竟皇上在,金乌就可以永保太平,用我爹换皇上之命,替百姓造福,我娘可是非常引以为荣,何来的恨?”
巳慎思低低笑着,大手托着脸,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歌雅,朕允诺你一个愿望,不管什么事,朕都会帮你实现。”他端起酒杯敬她。
“就当是朕,代替你父母宠你。”
“多谢皇上。”
众人观望着,看着皇上大笑过后托腮不语,最终再见两人端起酒杯对饮,无不私下议论着。
巳九莲神色自若地用膳,一边与身旁官员谈笑风生,无人能看透他,眼波流转时,他的目光总是稍稍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脸上甜漾笑意,他也被感染喜悦,只不过……
唉,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他好想快快拥她入怀。
六年前,来到镇朝侯府时,她并不觉日子有何不同,就算无人为伴,她一样可以快乐度日。
然而如今,她只觉得自己耳朵快要长茧,尤其皇上赐婚之后,她突然觉得情静的日子离自己好远好远。
舅舅并未怪她不告而别,更没问她为何回映春城,把满心注意力摆在她和九莲身上——
“歌雅,你得好生把握,如今是太子妃,他日便是皇后,母仪天下,所以你得……”
“舅舅,皇上还在,你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恐怕……”她懒懒地提醒他。
闻言,崔南莹左看右看,乍见一抹人影出现,吓得他险些惊叫出声,直到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女儿,这才松了口气。
“云良,你站在那儿做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他没好气地骂道。
“还不赶紧去厨房看看那糕饼到底好了没?”
“爹,我是你女儿,不是翼。”崔云良恼火道。
“我知道,不过是要你去看一下,犯得着这般生气?你要想想,你就要嫁进庆王府了,这脾气得收敛些才行。”
“爹,你真的好偏心,反正我不过是庆王侧妃,比不上她太子妃的身分尊贵!”崔云良气得跺脚离开。
“你这丫头!”崔南莹气得低骂,但望向外甥女时,又立即摆上笑脸。
“歌雅别恼,你也知道云良被我和她姨娘给宠得无法无天,她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别搁在心上。”
梁歌雅勉为其难地扬笑习对。
一直以来,她也认为云良不过是被宠坏,刁蛮了些,骄纵了些,本性并不坏,但谁想得到她竟狠得杀了苏璘,甚至还置她于死地。
日前,云良被指给巳太一当侧妃,给她一种绕了一圈还是跳脱不开宿命的感觉。
付着,她轻柔扬笑。
不,如果他俩可以同心协力让映春城百姓避开地动灾害,还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
是非成效,最终取决于人心。
可是云良……她会尽可能地避开她,绝不与她独处。
打定主意,她在镇朝侯府里闲散度日,享受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住的更不再是像仆房般的小院落,而是和云良比邻而居的逍遥窝。
直到九月册封大典,如同上回出阁时,苏璘到来,当她是人偶摆弄妆点一番,搭着皇荤进宫。
但这一回有些不同。
“侧妃?”她呐呐问着。
刚刚在光华殿上,他始终没牵她的手,她以为是大庆之礼,直到进入玉辉殿,才从苏璘口中得知他竟同时迎了侧妃。
“所以,殿下今晚要待在玉哀殿,还请太子妃早点歇息。”苏璘琢磨着字句,不住地打量着她。
之前她特地进镇朝侯府教导太子妃,第一眼,便觉太子妃没有半点架子,更是笑脸迎人,无形中增添不少好感。
听说殿下和太子妃早在映春城时便已熟识,甚至一起帮助当地百姓避险,所以她以为新婚之夜殿下应该会和太子妃过,岂料竟是选择了孔侧妃。
“太子吩咐的?”垂敛着长睫,她淡声问。
“是。”尽管瞧她没太大反应,但苏璘说起话来还是特别挑文拣字,就怕她心底难受。
“殿下传话,今日册封大典,太子妃必定痰惫不已,所以要奴婢伺候太子妃早点歇息。”
一旦踏进宫中,谁不渴望夫君怜宠,况且,这里可是东宫,有朝一日太子会成为九五至尊,身旁的妃子也立即跃升为后妃,身分不可同日而语。
瞧她不知想什么,迳自想得出神,苏璘忍不住安慰,“其实太子妃也不需要想太多,毕竟太子身为储君,总要雨露均拈,好让皇家开杖散叶,所以就算孔侧妃在新婚之夜拨得头筹,也不代表她真能拴住殿下的心。”
梁歌雅哭笑不得。
拨得头筹……真是教她无言,不过——“孔侧妃?”
“是,孔侧妃乃是内阁副首辅孔朗星之女,亦是孔贵妃的侄女,孔沛儿。”
怎会如此?梁歌雅不禁一愣。
“是皇上赐婚的?”
光是他无端多了个侧妃已够她意外的,竟还是孔家人?
苏璘眼神飘移了下。
“可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