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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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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即刻下诏,普增赋税!”他冲上来,一把抓起案几上的笔,就要朱笔御批。清扬死死地揪住他的手,叫道:“请皇上三思,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突然停住,把清扬往旁边一推,清扬从地上爬起来,厉声道:“你要下笔,我就请出玉玺,以太后的名义召开辅政大臣会议!”

文举的脸逼近清扬,那眼光凌厉,似要刺入她的心房看个通透,语气也冷冽起来:“你不要逼我,清扬,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甩到文举脸上,清扬道:“文举,你太令我失望了!”腾手夺过他手中的笔,对他身上狠狠一掷。文举被清扬迎面一耳光给打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怒火万丈,伸手欲打清扬,清扬狠狠地瞪着他,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还是没有落下,暴跳如雷地冲出了清心殿。

清扬转身进了内室,一头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娘娘,您该吃点东西了。”宫女轻声劝她。

清扬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天色已黑,问:“皇上呢?”

宫女回答:“皇上在正阳殿。”

她站起身,走进窗边,望向正阳殿,殿内灯火通明,她默然,文举执拗,不肯改变注意,自己跟他这样硬碰硬,只能适得其反,一天已经过去,想必圣旨已经下了,她忽然间好后悔,我为什么要发脾气,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好好说,他毕竟是皇帝啊,毕竟他的想法,也不完全错,他有他的考虑,或许,他的想法也是对的。她想起自己的那一耳光,力气下得猛,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掌,有些懊恼。

“皇上吃饭了吗?”她问。

宫女答:“没有,皇上将自己关在里面一天了。”

她担忧地望望正阳殿,想象不出文举此刻的心情,但她此刻,分明是在挂念他,分明是在心疼他。

宫女上前,关上窗户:“娘娘,夜里冷。”

她又将窗户推开,静静地坐在桌前,正对着正阳殿的灯光,对宫女说:“你下去吧。”

清扬在窗前静坐一夜,正阳殿的灯光亮了一夜。

第二天,如是。

第三天,夜已经深了,正阳殿灯火辉煌。宫女见她仍不肯关窗,端来炭火:“娘娘,您多穿点,这天冷,看是要下雪了。”看清扬默然,只好退下。

他在干什么?他真的不理我了吗?

清扬坐在窗前,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满树的桃花,开得嫣红粉白,那个树下的少年,眉目俊俏,英气逼人,正回过头来,望着她微笑。

“清扬——”是他在叫她吗?

她恍惚间,伸出手去,他的身影却不见了,她几乎要哭了,喊道:“文举,我等了你八年,你怎么可以避而不见?”

花雨中传来他的笑声,她目之所及,只有桃花,桃花,桃花!

她到处找他,跑丢了披风,跑丢了鞋子,跑乱了头发,可是,

到处都找不到他——

她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号啕大哭:“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哭着睁开眼,梦里的绝望仍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眼泪仍旧不停地流着,衣袖上满是鼻涕,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她就想放声大哭,索性就坐到地上,扯了衣袖蒙了脸,仰天大哭起来。

宫女拍拍她的肩膀,她一甩衣袖,烦躁:“不要你们管我!都下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扑在地上,放肆锤打地板,哭个不停。

“清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你不要管我!我要回家!”

“清扬——”他又叫,手再度抚上她的肩膀。

她甩开他的手,还是趴在地上痛哭。

“清扬——”他去抱她,她打他,拼命打他,用手锤,用脚蹬,嘴里嚷嚷着:“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你是坏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拳头象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他无言地抱紧了她,死不撒手。她气势汹汹地挣扎,把鞋子也蹬掉了,咬了文举一口,疼得他一缩手,她便打着一双赤脚,跑了出去。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出宫始知深爱难割舍 淮北造反帝妃两心知

天上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的雪已经有一寸厚了,清扬哭着,赤脚在皇宫里奔跑,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刺骨的寒风和冰凉的雪地她都没有感觉。风象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雪落在单薄的衣上,不多时便化成了水,头发上也满是雪花,手指冻得僵硬。

终于,她跑到了宫门口。

大红的宫门紧闭,威武的侍卫端立。

她冲上前,侍卫拦住她:“清妃娘娘,没有圣旨您不能出宫。”

她怒道:“走开!”

侍卫跪下,不肯让开:“请清妃娘娘恕罪!”

她站在原地,一筹莫展,除了哭,别无他法。

他跑上前,轻轻地将皮裘披在她身上,柔声道:“别胡闹了,会生病的。”

她一把甩开皮裘,推开他,捏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喊:“我要回家!”

他望望地上的皮裘,又看看她,沉声道:“开宫门。”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她瞬间热泪盈眶,可以出宫了,我可以回家了——

她兴奋地加快了步伐,紧走慢走迈出了宫门,只觉得一身轻松,欢天喜地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一回头,望见文举站在宫门里,脚步竟再也无法向前移动。

我真的就这么走了么?

我再也,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等了他整整八年,那每一次望眼欲穿的期盼,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彻底的分别吗?

我真的可以忘记他吗?我是多么的爱他啊——

她默默地转过身去,脚步象注了铅,提都提不起了。

我就这样回去吗?

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难道要我告诉师父,是因为文举不理我,我就有理由任性吗?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爱着他的,她还是在乎他的,她甚至已经说服不了自己离开他。

事到如今,她只能留在宫里,至于留下的理由,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为了完成师父交代的使命,还是因为舍不得他……

寒风呼号着,卷起漫天的雪花,她被寒冷的空气冻僵了身体,冻僵了脚步,也冻僵了心。她在扑散的雪花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回家的动力顷刻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蹲在宫门外的雪地里缩成一团,默默地心痛,默默地流泪。

他静静地走上前去,搂紧她冰冷的身体,她没有反抗,他默默地抱起她,她偎依在他怀里,任黑发散落在脸上,被他裹着抱进宫门。

宫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闭——

清扬已经沐浴更衣,躺在了床上,文举端了姜汤,坐过来,她翻身,面朝里,不看他。

“不要生气了,”他柔声道:“你乖乖地喝完姜汤,我就颁旨普减赋税。”

清扬回头,半仰起身,接过姜汤,一口喝下,呛得连咳几声,文举连忙拍拍她的背,她推开他。

文举从袖管里拿出一卷锦帛递过来,清扬不理他,他用锦帛戳戳她,她才接过了,展开一看,面上惊喜。

原来,他已经颁旨普减赋税。她卷上锦帛,脸上红晕飞过。

他轻轻地搂过她,叹道:“如果我不下旨,你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理我了?”

她斜他一眼,别过脸去,气嘟嘟地说:“是你不理我!”

他笑了:“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指指那张凳子:“你每晚都坐在这里看着正阳殿是不?”嬉笑着将脸贴过来:“你还是爱我的,不是?”

“不知羞!”被他戳穿,她非常恼怒,一把推开他。

他靠在床头,环抱着两只手臂,望着她笑。她余光一瞥,又是那有几分邪气的坏笑,气不打一处来:“不准笑!”

他闻言便收敛了笑容,面色平静道:“不是要普减赋税吗,这几日我一直在正阳殿召集群臣商议,看如何筹集军饷。”她默默地低下了头,为自己的任性感到羞愧。

文举移过来,扣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清扬,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闹着回家?”

她的脸顷刻红了,手指绞着被角,蚊子哼哼地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那,为什么,又停下不走了呢?”他抓住她绞着被角的双手,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她看他一眼,乌溜溜的瞳仁里倒影出两个文举,瞬间一闪,只看见两排浓密的长睫毛扫落下来。

“恩——”他凑近她,低声道:“是,舍不得我么?”

她低下头,温润的泪水滴落下来,在被子上溅滚开。文举长叹一声,揽她入怀:“清扬不哭,不哭了——”

理智从容是我的清扬,冷漠忧伤是我的清扬,任性调皮更是我的清扬,可以在我怀里哭泣的清扬,才是我一个人的清扬啊——

“皇上,周丞相和兵部张大人在正阳殿外求见。”公公的禀告打散了沉醉中的两人。

文举拭干清扬脸上的泪,依依不舍地离开。

清扬寻思着,往常有什么时,周丞相都会先跟她通个气,今天没有来,还带来了兵部大人,看来事出突然,她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赶快找来涂总管,劈头就问:“出什么事了?”

“淮北灾民造反了!”

这消息似晴天霹雳,当头击中了清扬。

“陛下,情势危急,请圣上当机立断!”周丞相跪在正阳殿里。

皇帝却面色沉重,迟迟不肯发话。

“皇上——”张大人再次磕头下去。

皇上沉声道:“派兵镇压滋事体大,而重兵又都驻扎边关,一旦抽回兵勇,难免蒙古不侍机进犯。淮北暴乱一起,势必波及全国,兵少民多,终不是万全之策。”

“皇上,现在只有淮北一处,如果镇压不及时,四处呼应起来,就难以抵抗了,请皇上尽快决断啊!”周丞相再次恳求。

皇上犹豫良久,缓缓道:“丞相,难道出了派兵,就别无他法了吗?”

“有!”殿上忽然传来一清脆女声,周丞相恭声道:“清妃娘娘——”

“你不在清心殿好好休息,到这里来干什么?”文举下座,给她披衣。

清扬却跪下,朗声道:“臣妾有事要奏。”

文举弯腰扶她,柔声道:“有什么事咱们单独说。”清扬却不肯起来,坚持要说。

“好吧,”文举回来座上:“你说吧。”

“淮北灾民暴乱,必有原因,今年淮北重灾,时下已经天寒地冻,缺衣少食的灾民之所以造反,是因为无路可走,臣妾以为,此时皇上要做的,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怀柔抚慰。”

文举长叹一声:“知我者,清妃也。”

“恕臣斗胆,”周丞相上奏:“臣认为不妥,暴民数量众多,单凭皇恩抚慰,难以短时奏效,灾民若得了钱粮,还要造反,那时恐怕为时晚矣。”

“丞相之言差矣,”清扬道:“若非没有活路,百姓不会造反,只要广施皇恩,定会让百姓有所触动,以一招釜底抽薪,不论造反之人有多少,只要作为基础的大部分动摇造反之心,那为头的几个又如何成事?”

“那你认为要如何做?”文举颇有兴趣。

“速速派一合适人选,不带兵丁,去淮北安抚灾民。”

“为何不带兵丁?”

“可避免激起灾民逆反心理。”

“何谓合适人选?”

“灾民暴动,隶属官员必有失职,此类人不合适;自古造反,都与官员腐败有关,百姓对官员失去信任,故官员也不合适;皇族尊贵,势必激起百姓仇恨心理,也不合适;名流之人,观点不为百姓接受,也不合适;一般之人,言不可令人信服,仍不合适。”清扬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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