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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天知道,她真的尽了力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师父,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为什么不肯接纳她,为什么不肯原谅她?
此时此刻,她连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都失去了,万念俱灰。
空灵仍端坐在蒲团上滚动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而戒身默立在一旁。僧人拿着禅杖进了禅房,搁在架子上,便恭立等待空灵发话。
“下去吧。”空灵头也没回。
僧人犹豫着没有起步,欲言又止,瞥戒身一眼,满脸戚然之色。
“你可以下去了。”空灵复又重复一句,甚是威严。
“师尊,师叔祖跪地哭求,请求见您一面。”僧人贸然说道。
空灵漠然道:“多事。”
僧人讪讪地下去了。
戒身沉吟片刻,期期艾艾地说:“师父……”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空灵断然打断他的话头:“为师自有主张。”
“梵音性烈,难道师父非要将她逼上绝路?”戒身沉声道,黝黑的脸因为急切愈发显得黑红光亮。
空灵并不理会他。
“逐出山门,师父,您有没有想过她还有哪里可以去?您叫她如何承受?”戒身固执地坚持,妄图唤起师父对是小师妹的疼爱。
空灵对此无动于衷。
“难道师父当日抱她进寺,就是为了今日决绝相弃?”情急之下,戒身出言不逊。
“放肆!”空灵低喝一声。
戒身觉察到自己的无礼,强忍下痛苦,俯身跪下:“请师父念在师徒一场,放梵音进寺吧。”
“不行。”空灵断然拒绝。
“师父……”戒身还欲苦求。
空灵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决然挥手道:“勿需多言。”
山门外,心如死灰的清扬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强打起精神,对沈妈说:“我饿了,可否下山替我买点吃的?”
沈妈以为她终于想通了,知道饿了,总是好事,当即放下了心,赶忙就起了身。
清扬又唤住她:“路上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沈妈一边匆匆应着,一边急急地走了。清扬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不见,才收回目光,深深地叹了口气,擦去满脸泪花,起身将群摆整理好,复又拜下,郑重其事地向归真寺三叩首,方才解开包袱,拿出一表裙子,默默地将其撕成条索,再结节。
做完这一切,神情恍惚地走到树下,抬头怔怔地望向枝桠。
莫非她,是要寻短见,林荫深处的文举眉宇紧索,手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身旁的侍卫按耐不住,正准备起身,被文举一把按下。
空灵竟然将清扬拒之门外,太令他匪夷所思。
这老和尚,到底想干什么?他千方百计送清扬入宫,到底叮嘱了她什么使命?看今日情形,定是清扬无法复命,他竟然发这么大的火,将她逐出山门?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阴谋?非要清扬来实现,而清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完成他的交付?
文举思忖片刻,料定空灵此举只是为了威慑清扬,毕竟,那个使命,除了清扬,没人能替空灵完成。
他不相信,空灵会置之不理,就算空灵不顾师徒情分,那个黑脸的戒身,也决不会坐视无睹。清扬或许只是空灵的一颗棋子,但戒身为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戒身那双犀利无惧的眼睛,对这双眼睛,他印象太深了,甚至可以凭此断定,在戒身谨小慎微的外表下,或许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空灵缓缓地从蒲团上起身,默然看戒身一眼,向外走去。
戒身急忙跟上。
空灵不急不慢地往山下走去。
清扬拿着白索节,在树下呆立片刻,忽然眉头紧缩,回身又在山门外跪下。
山门轻轻一响,缓缓拉开,望进去,却是空无一人。
清扬仍旧跪着,并无进入的意思,只抬了头,望向里面,说:“是您么?师父,我知道您来了。”
门里没有半点声响。
“师父,梵音明白您的用意,”清扬颤声道:“我这就回去,待到完成使命,再请师父为我重启山门。”言毕俯首一叩拜,权当作别。
再抬头时,空灵已在门内端立,身后,是目光殷切的戒身。
“梵音知错了,谢师父不计前嫌,还肯相见。”清扬已经哽咽。
空灵点点头,渐次退后,就要关门。
“已经御准出宫,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皇上忽然从斜次走出来。
空灵一惊,忙上前接驾。
“朕替她求个情,”皇上扬声道:“大师就准清扬回寺了吧。”
谁都没有想到,这是皇帝成心恶作剧,文举就是要出个难题,看空灵如何处理?圣意难违,料想他不敢支声,也让他尝尝左右为难的滋味,替清扬好好出口气。
未料空灵一口回绝:“一日入宫,终生为妃。”
皇上当场就被呛住了,愠道:“大师想抗旨?”
“不敢。”空灵沉声道:“归真寺乃皇家寺院,开国皇帝曾亲下诏书,御批寺规,君命有所不受。请皇上见谅!”
搬出祖上来压我,皇上剑眉一顿,额上青筋暴跳,恼怒道:“你找死!”
空灵不卑不亢地跪下,语气依旧坚决:“身可死,矩难逾!”
戒身大惊失色,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师父对谁有如此强硬的态度,今日面对的,是当今圣上啊。心里,暗暗为师父捏了一把汗。
以前对空灵的印象,甚好,原是一慈悲和蔼的长者,今日为何在清扬归寺一事上如此执拗,甚至不惜以身试法?
皇上有些愕然,思忖片刻,余光望去,那头清扬,以为他又要杀人,一脸惊恐,他心头一刺,竟自消了气。
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文举走近清扬,有力的臂膀托起她来,轻声道:“不让进就算了,来,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
她长长的睫毛一闪,眼泪,携带着惊惧和委屈,一泻而出。
“清扬不哭,”他心疼地说:“我带你回家——”裹住清扬一跃上马,头也不回。
戒身急促上前几步,眼巴巴地看清扬远去。回过头来,见师父银须抖动,脸上,已有泪光,戒身不知何顾,兀自担心,却听师父长叹一声:“梵音,你原谅师父罢,师父也没得选择啊——”
戒身一愣,眼圈倏地红了。
她就这样回到了明禧宫,带着满腹的忧伤和无奈。
他面对沉默的她,无计可施,只有更多的疑团。
空灵为何如此执拗?
她到底负有怎样的使命?这个与我有关的使命,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他猛然意识到,或者,这又是一个阴谋,关于皇位的阴谋!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清扬,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
集粹宫里,面色阴沉的皇后,短短的时间里,清扬竟然又回来了,是皇上出尔反尔吗?还是清扬眷顾皇宫的荣华富贵?她的忧虑倍增,这一次清扬的归来,预示着,她永远也不可能在后宫中实现唯我独尊的愿望了。
风清扬,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先放一放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德妃,这根刺,扎入她眼中太久了,出生卑微,还小人得志,不就是生了个皇长子吗?她冷冷一笑,德妃,我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那日中秋大戏后,有一天带心慈在御花园里玩,正好碰到德妃带了皇长子散步,两个孩子玩成一团,不知为何,皇长子就动手打了心慈,德妃以为是好玩,还站在边上笑,把皇后气得要死,又不好当时发作,心疼地抱了心慈就走,一头撞在太后身上,等到太后细细查看,才发现心慈的脸侧被抓了一条血痕。太后勃然大怒,将德妃当众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不但将她教子无方当成一条罪状,还罗列了种种,诸如没有按规矩每日都前来给太后、皇后请安,在后宫母凭子贵、目无长幼等等,甚至还说了一句:“你以为生了个皇长子就上了天了,出生卑微尚无自知,如此不懂礼数,皇长子是否归属你的名下还无定数!”言下之意,如果德妃还不收敛,不定就要将皇长子交给别的妃子抚育。一席话,吓得德妃脸色煞白,磕头如捣蒜。末了,太后还对皇后说:“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皇后完全可以以后宫之首的名义个管教她。”很明显,太后就是要做给德妃看,皇后永远是皇后,即便她生了皇长子,也要遵守后宫的规矩。
皇后心中明白,德妃平日的言行,已令太后非常反感,近日太后宫里还传来消息,说太后在私底下多次提及“德妃无德,长此下去必耽误皇长子……”之类的话,可见太后,对她成见已深。
既然德妃不合适教育皇长子,那就让我来推一次澜,助一次波吧。
皇后脸上,又浮现起那惯有的诡异微笑。
德妃,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连太后都看你不惯,而曾经庇佑过你的清扬,你平日也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她已无心管理后宫,这次,我看谁还会来救你?!
能生下皇长子算你好命,接下来,就由不得你了——
皇后“嘿嘿”地笑出声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德妃闲坐宫中,无所事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御花园里太后将她一顿训斥,把她吓得不轻,而近日,太后不来她这里,反而更是频繁派人将皇长子抱了去,不知干什么,宫里传言更是纷杂,说什么的都有。她恍惚觉得,大祸就要临头了。
她出生卑微,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比起宫中达官贵人家小姐出身的妃嫔,实在是不起眼,因了皇上一次偶尔的宠幸,她竟然怀上了孩子,又因为太后和清妃的严密保护,又生下了皇长子,从此一跃飞上枝头成凤凰。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看到了皇上和太后不满的目光。她没有背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后说自己的坏话,生下皇长子招人嫉妒也是可想而知的。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太过招摇,可是,大多数时候,并不是自己想出众,而是别人在背后推搡怂恿的。
唉,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太后既然说“皇长子是否归属你的名下还无定数”,想必已经有所考虑了,她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确实如太后所说,缺乏礼数,但入宫几年,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宫中的惯例。皇长子如果被指给别的妃子,那他这个出生卑微的生母,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赐死。
她不禁双泪长流。
太后绝不会允许一个出生卑微的后宫女子成为将来的皇太后,尤其是被她认定为“目无长幼,不懂礼数”的自己。
皇长子,是自己的荣耀,也是自己必死的理由。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字,无法改变,那么,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这宫里,谁都不可相信,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只有清妃。太后已经起意,作为一个母亲,她总得为自己的孩子留下点什么,去求求清妃,如果她肯答应领养自己的孩子,太后一定不会拒绝,那我的儿子,至少可以保得平安。
德妃默默地站起来,向外走去。
“德妃妹妹,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德妃抬头一看,皇后正笑吟吟地拦住自己的去路。她心里一惊,连礼都忘了行,看着皇后瞠目结舌。
惊恐的神态入皇后的眼帘,皇后悠然一笑:“妹妹怎么如此害怕,难不成见到我是见到鬼了?”斜眼见德妃站都站不稳了,心中冷笑一声,真是没出息,连强自镇定的模样都装不出,复叹口气,又说道:“虽然奉了太后懿旨,可我却不想为难你,只是……”
原以为皇后厉害,见太后倒向她那边,便借那天御花园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