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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我的清扬么?
如果是,为何如此让我捉摸不定?愈接近你,愈看不清你。你到底身怀怎样的使命?是颠覆天下众生,还是颠覆我这个皇帝?
如果不是,为何又煞费苦心地为我抚慰先臣?你是在替我收买人心啊——
清扬,让我将你看个通透吧!我多么渴望,完完全全地拥有你——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拱手让权重塑母子情 刚愎自用妄图尽控国
清扬进了正阳殿偏殿,桌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早餐,只是在她的碗筷边,多放了一个鸡蛋。
“娘娘,皇上说了,您先吃,吃完后到殿里去等他。”公公说。
清扬想了想,拿起了鸡蛋。
皇上退朝回来,偏殿已不见了清扬的身影,他有些疲惫地坐下来,端起清粥,慢慢喝了几口,一门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喝到碗底,咦,这是什么?白白圆圆,原是一个蛋啊!
他静静地坐在桌前,望着碗里的蛋,好一阵发呆。
清扬正入神地看着书,猛听见“啪”的一声,抬头一看,地上躺着一本摊开的奏折,紧接着,一只朱笔又甩了过来,皇上正在座上吹胡子瞪眼呢。
她轻轻地起身,走过去捡起奏折。
“朕要杀了他!”听起来,皇上的火气不小。
清扬瞟一眼奏折,依稀看清几个字“先皇曾御批,此人不可重用”,她心里明白了个大致,定然是某个不怕死的大臣又要违逆皇上的意愿。于是,她淡然道:“杀吧,杀了好,看以后还有谁敢提不同意见,无非就是史书上再现一个秦始皇而已。”
“朕糊涂如同秦始皇?!”他跳脚起来,气急败坏。
“把这些持不同政见的都杀了,也就差不离了。”她悠然道。
他气咻咻地一屁股坐下:“朕是皇帝!用个人都这么难,这个跳出来反对,那个跳出来反对,还不是背后有人撑腰!”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清扬象哄小孩一样安抚他:“喏,不气不气真不气,你若生气中他计啊——”
他有些愕然地望着她,片刻,忍不住扑哧一笑。
“生气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她笑道。
“唉,你不知道,”他心事重重地抱怨:“众大臣全部都是唯太后马首是瞻,我要动一下,真是难如登天。不过是提拔一个人嘛,众臣得知太后的心意,几乎都一致反对,还拿出先皇来压我。敢情我这个皇帝,也只是个傀儡。”
“他们反对,必然是有理由的。”清扬说。
“我要任命丞相,他们说先皇曾御批,此人不可重用;当初我要调他进京,他们也说先皇曾御批,此人永不可录用为京官。”皇上为此颇为伤神。
“是谁呀,这样让你看得起?”她问。
皇上缓缓道:“陈光安。”
哦,清扬心里一惊。她曾听太后提起过他,嗤之以鼻。尽管没有打过交道,也不能偏听太后一面之辞,但先皇如此明确地御批,想来也是以充分的事实为根据的。
皇上见她沉默不语,遂问道:“你也反对么?”
她迟疑片刻道:“还是暂缓一下,避开锋芒再说吧。”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追问。
“空穴不来风,皇上还是应该继续考察他一段时间。”她谨慎地回答。
皇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声道:“清扬,你是在替太后说话么?”
清扬抬头看着他,那眼里透出的疑虑又让她觉得无奈,他为何总是这样排斥自己的母亲?她轻声道:“她终归是你的娘亲,她始终都是为了你好。”
“她根本就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他怒道:“自我登基以来,事无巨细,她都横加干涉,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根本没有我这个皇帝!”
“你误会她了。”她的脸因为急切而发红。
“你是我的妃子,反而向着她说话?!就凭这一点,就证明她手伸得太长!”他吼起来。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咬咬嘴唇住了口。
“你们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们没有试过怎么就肯定,我不能做一个好皇帝?!”他怒气冲冲,大发脾气:“我要整顿吏治,重振朝纲,难道是坏事么?你们却让我安心现状,甘于平庸,白白浪费我的青春!”
“你有能力成为一个好皇帝,但现在不是,因为你多疑、骄横、专制、暴烈!”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如果你能学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你娘就不会管你!”
“你是我娘的传声筒,不是我的清扬!”他狠狠地揪住她的手,眼里喷出火来。
“你要相信你娘,你也要相信我,”她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我们都是为你好。”
“去你他妈的为我好,狗屁!”他冷冽的脸僵硬,脖子上青筋暴起。
“放开我!”她高声叫起来,声音传到门外,宫人们都吓坏了。
“暴君!”她气急,用另一只手拼命地捶打他,拳头落处,没有轻重,也没有目的。
他面上狠狠地挨了几拳,颓丧地松了手,跌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任她打。
她骤然停了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仰面朝后,闭上眼睛,沮丧地说:“在你心里,我真的就是个暴君么?”低头下来,双手掩面,声音也低了下来:“我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为什么我不能?”他轻声说:“为什么我不能?清扬你告诉我,难道我的想法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不是的,你不是暴君……”她感觉到他的伤心,知道自己刺激了他的痛楚,心一紧,隐隐做痛,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喃喃地说:“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比你父亲更加出色。”
他默默地抱紧了她,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腰际。
正阳殿外,默立的太后,红着眼眶悄然退去。
她原本,是被宫人们请来救火的,皇上和清妃在正阳殿里吵得很凶,待她赶到,已经动起手来了。
她静静地立在门外,听见了儿子的心声,并为此深深地动容。
儿子,从来都是她的全部,她的骄傲,母子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内心是多么的悲哀。她干涉他,只为他还不够成熟,而他,却因此而痛苦,她心里,真正因此万分难过。
把权力还给儿子,即便他可能犯这样、那样的错误,那也是他人生的阅历。
太后悄悄地离开了,从今往后,她也将,悄悄地从朝堂中退出,收回那只隐形的手,给儿子一片自由的天空,任他驰骋。
庄和宫,太后倚靠在软榻上半醒半睡。
皇上走了进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点点头。
皇上说:“儿臣有件事想请禀母后。”
“朝堂上的事你自己做主吧,”太后轻声道:“你登基也快两年了,该自己做主了,母后今后都不管朝堂上的事了。”
他有些恍惚了,后面的话没法说了,他原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说服母亲的,却不料母亲直言提及他的心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他甚至怀疑,这只是母亲的一个诡计而已。
“你也累了,没什么别的事就先回吧。”太后柔声说,支起身子去端茶。
他忙上前一步,将茶送上,太后接了,手微微有些发抖。
他盯着母亲的手,迟疑了很久,转身欲退去,还是回过头来,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太后笑笑:“娘,老了——”
他无言地低下头去。
“娘,老了——”太后复又长叹一声,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儿子。她想告诉他,她有多么在乎他,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多么渴望,他能叫她一声“娘亲”啊。
他明白她的意思,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惆怅和失落,“娘亲”这声呼喊,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还是没有喊出来,多少年没这样称呼过她了,他不但是感情生疏了,心里打了结,连喉咙都好象僵硬了。
太后等了很久,长时间的沉默后,她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走吧。”便背过脸去,她不能让他看见,泪水,已经挂上了她那张已经不再年轻了的脸。
不几日,皇上颁旨,任命陈光安为丞相。
“皇上,臣对当今时局有如下建议。”一大臣在正阳殿内单独给皇上上奏折。
帐幔后的清扬只闻其声,无法见到其人。
皇上合上奏折,沉思片刻,说道:“好是好,恐伤及无辜。”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大臣决绝道:“陛下威信可由此得之。”
听到这句话,清扬暗忖,此人心狠,不由得担心起来,何事需如此大动干戈,他莫不是狼子野心?
“准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皇上点头。
大臣正要离去,皇上又唤住他:“光安——”
清扬一怔,他,原来就是陈光安,新上任的丞相。
“是夜开始实行宵禁,朕这里,有虎符一只,你我各执一半,有特殊情况,持整只虎符可出城。”皇上一摆手,公公递给陈光安一只锦盒,陈光安取了,别在腰上,皇上也将另一半虎符别在腰间,说:“你要记住,虎符须臾也不可离身。”
一场腥风血雨,悄然开始。
归真寺。
正午时分,天色骤暗,僧人不知何故,都站在操场上望天。
忽一道金光劈下,直刺大殿前面巨大焚香炉,只听沉闷一声巨响,焚香炉从中断开,一分为二。
僧人张皇跑进禅房:“方丈,不得了了!”
空灵和戒身站在黑云翻滚的操场,盯着裂开的焚香炉神情凝重,良久无语。
“焚香炉年历久远,裂开了再重铸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戒身沉声道:“都散了吧。”
众僧各自散去。
空灵缓缓地进入大殿,焚起高香,奇怪的是,香点燃即灭,点燃即灭,如此反复,三次之后,空灵面色发黑。
“师父……”戒身有种不详的预感,大祸临头了。
“我明日进宫。”空灵缓缓开口:“我一定要面见清扬。”
戒身闻言,心忽地往下一沉,不详的预感更加真切而沉重地压下来。他贸然地冲口而出:“叫清扬带好佛珠。”
空灵的眼光淡淡地瞥过来,戒身颔首,在心里默念一声“啊弥陀佛。”
清扬啊,师兄没有别的希翼,只望你千万带好佛珠,那可是佛家圣物舍利子,希望能渡你危难,保你平安。
佛珠,皇上正把玩着手上的佛珠,拢在手里,走近清扬,将她的眼捂住,将佛珠探到她的鼻下,问:“猜,是什么?”
她细细一闻,似有若无的清香,比麝香淡,比檀香纯。她抿嘴一笑:“我的佛珠啊。”
“现在它是我的了。”他得意满满地说,松开了手,轻声念叨佛珠上刻着的字:“亦严亦慈,不离不弃。”
“我可是一直都不离身的。”他偏着头,问她:“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可是归真寺的镇寺之宝。”清扬笑着回答:“这是我六师兄为庆祝师父收我做关门弟子,从遥远的天竺捎回来的一小截沉香木,这种沉香木稀少而神圣,据说清香淡雅,香气悠远可经久不衰,是天竺国的国寺专用之物,八师兄就用它给我雕了这串佛珠,总共十八颗,意寓十八罗汉护佑。”
“那上面刻的字又出自何处呢?”他好奇地问:“我好象没有见过这样的句子。”
“亦严亦慈出自《大悲咒》,是观音菩萨的颂经。不离不弃出自佛经中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佛门弟子,九世独修其身,虔诚向佛,终于佛被他诚心感动,于是答应允他一个心愿。佛以为他定会求飞升,谁知他求的竟是一段俗世情缘。原来他在九世之前爱上了邻家女孩,终未能如愿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