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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是悲伤的,战争让大家承受着更胜身体发肤之痛的折磨。
但所有人同样都是坚强的,因为他们坚信着,泪水带不走希望,只要金陵还在,家就在,只要家在,生命就会一代代地繁衍不息。
活着,就是将爱和希望传承下去!
放下垂帘,我靠在马车上,眼里早已在脸上汹涌。
长卿的子民,我的子民,长卿的家园,我的家园……
上苍啊,请赐我力量,请让我守护他们,请庇佑每一个为爱和希望活着的人们……
萧家大营按扎在金陵城外三十里,便在昔日我私下约见萧晚月的楼外楼附近。
酉时已至,冬日的天晚得早,沉沉暮色让整座固若金汤的战营看起来像是猛兽的血口。
萧家前锋大将路遥亲自来接我,领我前往主帅营帐的路上问了句:“请问夫人,金陵是不是有位名叫周妍的姑娘?”我心生戒备,好奇问:“是的,将军与她相识?”路遥摇头,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攻打锦州的时候,金陵有一个年青将军只身一人杀进我军阵营,还刺伤了将帅,最后被我斩杀。他临死前抓着我的手把一支金钗交给我,说是他和夫人的定情信物,他违背约定不能活着回去,怕夫人痴等一生,请求我托人把这支金钗送回金陵,让她别再等他了,找个好人家嫁了。”
是秦冬歌!怕是以为自己死在敌营,尸首也回不去金陵了,才会求着路遥。
我颤着声音道:“金钗在哪!”
路遥道:“在我营帐,稍会儿我会为夫人送来,这事就劳烦夫人了。”
言讫,主帅营帐便到了,路遥道:“夫人先请进帐稍候片刻,将帅现今去了蔺先生营中商谈要事,稍后便来。”
我只身一人站在萧晚月的营帐中,四周静得可怕,帐外将士们的操练声更显得触目惊心。我的心跳得很快,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紧张而在待会面对萧晚月失了分寸,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散注意力打量营帐。萧晚月的帅营设置非常精简,一桌一椅一塌,如此而已,与昔日我所见过的萧晚风的营帐有着天壤之别。萧晚风向来注重生活的品质,就算军旅在外,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这与他因身体不好就着“人生及时行乐”的观念有很大关系。比起自家大哥,萧晚月在这方面的要求显然淡薄的多。
来到书桌前,桌上置着文房四宝,几本兵书,几本诗集。我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阅,诗集上的字体清秀娟丽,我对此自是非常熟悉,是萧晚月的字迹,第一页写着一首诗,我轻声念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今面案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这是一首夫妻离别后倾诉相思的诗文,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让人闻之恻隐。想起那些生离的夫妇尚有团聚之日,我与司空长卿却成死别,从此天涯海角千山万水,再也没有重逢之日,不由悲从心来,潸然泪下。
“这是我为你写的诗。”
身后有人道:“可你又是为谁落的泪?”
刚回过身,就见一道白影飞雪般飘至眼前,伴随着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逼来。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啊地轻呼一声,脚步趔趄往后仰去,便有道结实的臂膀及时拦住我的腰身,顺势将我抵在书桌上。
桌面上的书籍笔墨因突来的撞击而落地,乒乒乓乓地响作一团。
抬头,骤然对上一张俊美的令人窒息的面容,斜眉星目,悬鼻薄唇,一笔一划如鬼斧神工般动人心魄。
我屏住呼吸,与他两眼相对,一时无声。
恰时,那支麒麟白玉簪自怀中掉出,吧嗒一声落在桌面上,又嘎嘎地滚了几圈,在暧昧而又诡异的寂静中显得分外清脆。
萧晚月盯着那支玉簪,眼神恍恍惚惚的,时冷时热。
将那玉簪拾起,置在我与他面前,他问:“带着这簪子?你是来实践约定来为我绾发的吗?”
我直视他的双眼,没有闪避,简短地应了声是。
他轻笑出声,笑声里有丝寒意:“但是你迟到一天了,悦容,你认为我还会等你吗?”
“不是我迟到了。”我反驳:“是你先违背了约定。”
砰地一声巨响,他握拳砸向桌面。声音穿破我的耳膜嗡嗡作响,眼皮儿也不由自主地一阵惊跳。便听他怒道:“最先违背约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惊愕他突来的怒意,不明所以。
“我像个傻子似的忐忑不安地等了你两天,直到……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如约而来吗?”不等我开口,他径自替我回答了:“不,你不会。你又一次把我的真心拿来践踏,指不定还在背后笑我愚蠢。你可真行啊楚悦容,玩弄一个人的感情真是越来越上手了。”
我张了张嘴,忍不住想责问他,难道就因此杀了司空长卿,当着我的面,用那样残忍的手法?终究竭力地将怒意忍下,选择闭口不答。唯恐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因愤怒和悲伤脱口而出的恶毒言语,从而破坏了谈判。
萧晚月从我身上抽离,随手将簪子扔在书桌,如废弃物般不再看上一眼。转身自榻上四平八稳地坐下,一边舒着如雪般的云袖,一边好整以暇地问:“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谈谈关于金陵投诚请和的事了?”
“是的。”我已无心与他迂回。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一个时辰里如果你能让我觉得开心,或许我会接受你请和的意愿,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如果你没法让我开心,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即刻下令发兵进攻金陵。”
“你想我做什么?”
他抬眼看我,无甚表情,逐字逐句道:“把衣服脱了,一件一件慢慢地脱。”
闻言,我只觉得一股怒意伴随着恼羞的热气冲上脑顶,涨红着脸怒道:“我是来跟你谈判,不是来做这种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他嘲讽一笑:“傻悦容,你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房间里能做什么干净的事?别忘了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你想要请和,就别在我面前端起你鲁国公夫人的架子。如果不屑以这样的方式取悦我,那就带着你的骄傲滚出我的营帐,滚回金陵!明日太阳升起之际,就是我大军踏破你进了之时。届时我下令屠城,当着你的面将整个金陵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到时候我倒想看看,你的骄傲还剩几分。”
我踉跄退了几步,无力抵着桌沿,哭道:“萧晚月,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见我落泪,他皱了皱眉,低下头,片刻后再抬起,又恢复了一张清冷的面容。
“真是廉价的眼泪……”他笑得些许轻蔑,“知不知道什么叫‘多此一举’?就是在秋天的时候送上凉扇,冬天的时候送上夏衣,以及——在我对你已毫无爱怜的时候,你再用眼泪来博取我的同情。”
一字字,一句句,像冰水似的泼在我身上,让我浑身遍凉,“你……就真的那么想要我恨你?”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从内心源源不断涌出浓重的悲哀和失望,可笑竟还在内心深处对这样的他抱有希望。
“时至今日我终于发现,奢求被你爱着,远远不如让你恨着来得痛快干脆。看,恨这种东西多么容易产生?如果我们之间非得要有一种感情,为什么不选择恨?”他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语调越来越不耐烦,“好了,我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数到三,这是你最后的时间了……一、二——”
不等到他数到第三声,我愤愤瞪着他,开始着手解自己的衣衫。大氅、坎肩、腰带、外袍、里衣……一件一件地脱着,顺着身子滑落在地,绸缎摩擦着发出嘶嘶的响声,就像毒蛇在黑暗里游动,吐着信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漆黑的眸子一层层了幽暗下去,直到我脱得只剩一件秋香色的肚兜以及一条白色亵裤时,他才豁然起身大步冲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用力一拉,将我甩到床榻上。
砰的一声轰响,只觉得头昏目眩两眼昏花,回过神时,顿觉胸口一阵冰凉,已被他一把扯去了仅存蔽体的肚兜。我惊呼着想要环臂护胸,被他扣住手腕压在两侧。
许久许久,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死死盯着我的胸口,眸心暗涛汹涌。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属于女人的峰峦曲线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红印,残留在雪白的肌肤上,如同饮血绽放的红梅,美得哀艳,美得扎眼,扎得他红了眼。
是了,这是司空长卿生前留下的吻痕。那几日我们不分昼夜不知节制地疯狂造爱,渴望拥有属于彼此的孩子,渴望用最原始的本能证明活着的真实。现在,萧晚月看着这些痕迹,愤怒、悲哀、沮丧以及难以掩饰的失望……我的心突然明镜般雪亮。多么自欺欺人的男人啊,他一边说要我恨他,一边又在内心渴望我的爱;一边说对我已毫无爱怜,一边又因别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爱的痕迹而流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就像一个遭遇妻子背叛的丈夫。
看透他内心脆弱的那一刻,我突然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他的痛苦,成了我的快乐。
“你果然……你果然……”他喃喃自语,如同挫败的野兽,突然发狂将我摔下床,拳头捶着床榻怒骂:“滚!你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看穿他对我的感情,如同握住他的弱点,我已无所畏惧,自地上捡起衣服,心里琢磨着再作打算,却见他抬头冷冷道:“我有允许你穿衣服吗?”我一怔,咬牙瞪他。好,看谁狠得过谁!愤愤将衣服扔在地上,光着身子转身往帐外走去。
手指才刚刚摸到营帐垂帘的一角,突然一股蛮横的力量将我往后拉去,随即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抱着我,紧紧地像要勒进自己的骨子里,换了一张温柔的面具似的,低声浅语地说着对不起。
对于他的反复无常,我终于忍无可忍:“萧晚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啊,你想要我怎么样才甘心!”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闷闷地问:“恨我吗?悦容?”
我咬牙切齿道:“恨!恨不得拆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挫骨扬灰!”
“是吗?”他轻笑出声,几丝脆弱。我咄咄逼人,嘲讽:“这不是你迫不及待想要的结果吗?”
“是啊。”他有轻笑出声,笑得不快乐,宛如悲鸣的秋雁:“可是……这样太不公平了啊悦容。我总是对自己说,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用恨的方式也好,而当我试着恨你,为什么总是想起你的好?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你却还能置身世外?要难过也得你陪我一起难过才行啊。除了让你恨,除了伤害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样的心情,该怎么办才好?”
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心肠,竟对他这份掏心挖肺的告白动了恻隐之心。
司空长卿那张深情无悔的脸突然自眼前闪过,我顿觉内心冰凉冰凉的,对萧晚月尚存的最后一丝温情也逐渐冷却了,堆起一张虚假的笑脸,道:“不知道怎么做吗?我可以教你。”
萧晚月俯首看我,迷茫的眼神如同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子。
“只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从现在开始都是全新的彼此,你就可以不再痛苦了。”我妩媚地笑了笑,抬臂勾住他的颈项,点子脚尖亲吻他的唇。轻轻地,渐渐地,他的被动变成了主动,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
天色已黑,营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