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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怀了孩子,她这个本来就是被皇帝选来传宗接代的良娣,也就没什么用了。至于太子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既然早就通晓人事,何必在她面前装傻充愣这么久呢。
司徒兰略一低头,叹了一口气就进了内殿,没再管身后的事情了。
林糯见她进了门,连忙为她披上了一件大裘,“外面那么冷,良娣本就受了寒,更是要当心身子。”
司徒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想起了那个同心锁的事情,也没有怎么怀疑到她的手上,太子妃不像是个善茬,栽赃嫁祸的事情可没少做。
想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
太子妃是那样捉摸不透的人,也许也许这件事又是她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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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整个人都泄了气,想喊她的名字也喊不出来,只闷不做声的转过了身。
兰兰刚刚提到了太子妃,一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实在不想见到那个人,跟别提去问她了,只能等兰兰气消了再去问了。
沉思了片刻,他决定去一趟含元宫。
之前去探望父皇的时候被母后给拦住了,说怕他身子出也出什么意外,可他心中毕竟还是担心着父皇的,不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朝含元宫的方向去了,身后的太监德福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一点都不敢有疏忽。
以往每次去含元殿都会看见一脸笑意的常公公向自己恭恭敬敬的行礼,现在却怎么也见不到他了,沈寻看着门口那处空气,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但那个人在他生命里终究还是一个不重要的人,走了也就走了。
皇帝重病在床,门口看守的比以往更严,见是太子,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沈寻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只在进内殿的时候朝四周打量了一眼,绣着金龙的轻纱幕帘又长又宽,将整个龙床都遮在了里面,宫女都在不远处侍奉着,却并没有人靠近那张富丽堂皇的大床。
因为知道皇帝这病有可能会传染,而当事人又昏睡了过去,所以在皇后和太医不在的时候,她们会尽量站得远远地,以免自己也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病,在她们心中,主子舒不舒服都是其次,自己的命永远是最要紧的。
看见太子进了内殿,那些宫女都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就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
沈寻朝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皇帝的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那是他的父皇,年数已高,发也衰白。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皱纹,像是岁月的沟壑,记录着那些沧桑或者幸福的回忆。
他坐在床前,摸了摸天耀帝的额头,并不怎么发烫,反而有些凉。
“父皇。”他轻轻唤了一声,却没有人理他。
他想他一定是睡着了,否则平时这么疼自己的父皇是不可能不理他的,沈寻把手收了回来,然后嘟起了嘴。
“父皇,我不喜欢上朝,一点都不好玩。”
“皇叔又欺负我呢,他说我是个傻子,以为我听不出来呢。父皇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把他打跑,赶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父皇,兰兰不理我,你也不理我吗”
天耀帝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花白的头发有些松散,却连咳嗽声也没有,空气中平白生了几分诡异。
宫女们都远远地避了开来,似乎是不想打扰这对尊贵的父子相聚。
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大家都不理他,是不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坏事?应该没有吧,可是为什么父皇理都不理他呢。
沈寻颇有些委屈地拽了拽他的胡子,嘟囔道:“父皇,你跟寻儿说一句话再睡。”
天耀帝仍旧没有理他,双眼静静的闭合着,像是在做一场不忍醒来的美梦。
“父皇”
见对方死活不理自己,沈寻哼了一声就趴在了他的胸口上,就像小时候那样,缠着他不放。每当这个时候,皇帝总是会笑着挠儿子的痒,然后把他从身上拽下来。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好拽了。
沈寻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心里想着,就再让父皇拽一次吧,给他捡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沈寻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日光从窗外斜斜地照了进来,他的耳朵贴在父亲的胸口上,却没有听见那熟悉的心跳声。
沈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48章 天子驾崩
那一刻似乎很长,长到呼吸都静止了。也似乎很短;只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沈寻安静地趴在父亲的身上;一直睁着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那一片刺眼的金黄色;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全都是混乱的碎片。
其实他也并不明白心跳停止了意味着什么;可浑身就是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发觉有什么东西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心中骤然一空,就跟前几天的感觉相同;也是这么突然一空;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一瞬间;他竟然还产生了些微的幻觉,好像眼前又是茫茫的雪地,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他眼前来回走过,然后有人停了下来,在他面前随意地丢下两个红色的东西。他想要凑过去仔细地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父皇你说句话。”沈寻依旧没有放弃的呼唤着,声音越来越小。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玉玺上还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宫外百姓还高呼着天耀皇帝,寿与天齐,终究也只是活了不到五十年,死于最信任的大太监投毒,死于亲兄弟的幕后策,死于太医院将中毒当成风寒治的昏庸无能。
也死于他的意念。
远处的宫女似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有人出去叫太医和皇后过来,但其中有一位品级甚高的人却只是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低垂眼眸,小声对旁边的人道:“速去通禀太子妃,务必小心。”
很快有太医院的人赶了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老太医徐章,其次则是赵太医和一干众人,脚步凌乱而细碎,踏在空洞的大殿中让人的心越发的慌张。
徐章刚听到消息,连药箱都顾不上背就朝这边奔了过来,速度堪比当初和司徒兰相撞的时候。他对这个更像是朋友的主子其实是有感情的,哪怕身份地位不对等,至少思想还是对等的。都怪自己没有接手他的病,以为不过是他人口中的风寒,其他太医就能够解决。
但这也阻止不了一些既定的事实,当他扑到皇帝的床前,抖着手去搭他的脉之后,突然颓坐在了地上。
“天耀皇帝,大去——”
那一声很短,却如同遥远的洪钟,从大殿一直传到了宫外,传到了大周的每一片土地上,宣告了一个帝王生命的终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寻依旧安静地趴在父亲的身上,连抬起眼皮看看说话的人都省了,语气执拗而坚持:“父皇,你起来。”
“寻儿一定认真写字,再也不和太傅顶嘴了,把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全部做好。”
“寻儿还愿意去上朝,就算被皇叔说是傻子,也没有关系。”
“寻儿也不天天想着怎么赶太子妃走了,只要父皇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父皇,你起来,不要再生寻儿的气了。”
地上跪着的人看着他这副模样,都有所动容,却不得不去劝阻他。徐章胡子已经花白,尤其是面临这样一个事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通畅了,“殿下,皇上已经去了,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父皇,你起来。”
“殿下,您再怎么喊也是无济于事,不如仔细想想今后的打算,华昌王雄踞一方,野心勃勃,殿下和皇后孤儿寡母要如何立身?况且陛下的去世实在太过突然,此事必有蹊跷啊!”
沈寻手指动了动,勾住了父亲的手,动作又轻又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道:“父皇,你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再插嘴了,只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似乎是不忍心去看这样残忍的画面。
皇后听到消息时差点晕了过去,当她撑着一口气跑进含元宫内殿的时候,却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双腿顿时一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似乎连靠近一步都是妄想。她不敢去求证,更不忍心去问沈寻,只是双眼空洞地跪在那里,眼泪无止境流了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
沈寻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好像他真的能把人从鬼门关里喊回来似的,只是喊久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慢慢的坐了起来。
天耀帝花白的胡子还在细微的动着,只不过是外面的风吹起来的罢了,额上皱纹比以往更深,沟沟壑壑,都是岁月的证明。
沈寻伸出手摸了摸他那张粗糙无比的老脸。
半晌,啪嗒掉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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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驾崩,举国缟素。
上至广陵城的王侯将相,下至各郡县的平民百姓,一律不准穿红戴绿,甚至一些供人玩乐的场合,也都暂时收敛了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哀悼。
“你说什么?!皇帝死了?!”司徒梅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
“哎哟我的小姐!”丫鬟小媛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眼,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这死字可不能乱说呀,传出去可是砍头的大罪呀!”
司徒梅杏眸一竖,颇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你懂什么,皇帝死了,太子可就要登基了,到那时候我就是皇妃的亲妹妹,谁敢砍我的头?谁敢?”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小媛颇有些拿她这个爱慕虚荣主子没有办法,一向就着她,这种时候也没敢说什么二话。
“姐姐就要当皇妃了,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意味着我从今往后就是皇亲国戚了!穿金戴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这可是大喜事,咱们悄悄出去庆祝庆祝,可别让父亲知道了。”
少女面色姣好,容貌出挑,标准的柳目杏眉,虽然说不上沉鱼落雁,倒也算是一位俏佳人,和她姐姐司徒兰还有些许相像。
小媛连忙劝阻道:“大行皇帝刚刚过去,举国缟素,小姐您穿的这么喜庆,怕是不好吧。”
“随便找个白色斗篷给我披上吧。”司徒梅语气很随意,很是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也确实如此了,她出生至今也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大行皇帝,也就是个举国皆知的陌生人罢了,死活与她何干?她在乎的,只有自己过得好不好。
带着丫鬟小媛一路去了安南街,却发现较之平时很是有些冷清,街上的行人也都穿着浅色的衣服,眼中没有以往那般神采,司徒梅颇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心说真是矫情,皇帝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上头的人再换,也都跟你们这些下层百姓没有关系。
安南街以前是广陵城最繁华的地方,不仅有客栈酒肆,还有许多妓馆戏院,现在一路走过来,却很少看见有几家开门的,也许是想趁着风头收敛一阵子,也许是真的在缅怀那个还算仁德的皇帝。
绕了好半天,脚都走疼了,愣是没找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那地方还算干净,只是有些偏僻和简陋,隐蔽效果倒是很好,一般富贵人家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喝茶吧。
刚一进门,被小二给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