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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姐弟再为能耐,也是家族供出。
相通这一点,温宥娘起身跪下,道:“宥娘知错,望老祖宗见谅。”
六老太爷将那番话问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责怪温宥娘的意思,道:“起身罢。老夫并无责怪你之意。只是盼你能明白家族之重,于你之重。”
温宥娘起身,后退两步再次坐下。
就听得六老太爷道:“这便是老夫盼你们姐弟留在祖地的缘故。”
“请老祖宗明示。”温宥娘坐着弯腰道。
六老太爷便说道:“温府中人,你们姐弟过得不易,这并非谎言。于温府其他小辈,你们自是苦了一些。但要跟府外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相比,却是身在蓬莱。若说欠,温府并不欠你们姐弟俩。”
“四房老夫人识字不多,不懂诗词歌赋,更不懂大家之间的人情来往。不曾真正教导于你们姐弟。因此如今你们姐弟,一人已中秀才功名,一人即将出嫁,却尚算什么都不明白。”
六老太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茶,润了润喉咙道:“无人教导你们家族之重,人情往来。当然,你在京中亦有帮四房打理过内务,手中亦有些许经验。然而该宗妇所知,可有曾学过半点?祖宗祭祀,可知流程?余卿若是一日踏入仕途,无人引领,可知仕途规矩,前进后退?”
就是温宥娘多活了一辈子,却两辈子生活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之中,且前一辈子也算年轻,又哪真能透视将这世道看得明白。
等穿到了温府温家大娘子身体当中,因是女儿身,若说见识,日日困在府中,不曾真正走出大门经历世道。只不过是坐井观天,自以为了解这天下。
许多事情,都不过是想当然,自以为能力超绝,万事不难。
六老太爷不知温宥娘穿越,只觉得她聪慧,却也完全能想到,等她真正嫁了人,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之后。面对上那些以往不曾面对的事情之时,才会知其中艰难,并非己力可成。
到那时再学,却已经晚了。夫家并非娘家,会几分宽容,亦难有气运遇着视之如女的婆婆,能有耐心对她从头教导着来。
这便是他要将他们姐弟留下的缘故,温宥娘姐弟确算优秀,然而要学的东西却还有许多。
☆、第92章 老太爷教导
六老太爷所说那两样,温宥娘确不知,只能道:“宥娘受教。”
但她们姐弟是否要留下,温宥娘却有话说,“只是要护送生母棺木回张氏祖地,我与余卿盼着能送最后一程,还望老祖宗莫要多心。”
按理他们姐弟已经过继于六房,便是六老太爷与太夫人不在意他们改口,然而说到护送张氏棺木回张氏祖地却是没有理由。
毕竟他们姐弟的‘父母’已是六老太爷与六太夫人。
因此,他们姐弟要想护送张氏棺木回京,再送回张氏祖地,终得二老同意。
六老太爷闻言颔首,“到底生你们一场,虽无养恩,然有生恩。送一程亦是应当的。只是从曲水至烩州樊城,路途遥远,非得几月之时。你即满十五,及笄之事万万是耽搁不得的。”
温宥娘忙将之前在京中与张老伯爷商议的方案说了出来,“外祖父之意是先将棺木送入京中,待及笄后再护送回樊城。也免错过及笄礼。”
那时两人商议之时,是将他们姐弟算着入张府族谱的,只是此时温宥娘姐弟过继于六房,及笄礼在何处举行,却也要询问六老太爷之意了。
说来过继于六房,对她而言却有许多不便之处,便是在发言权上,便不如回张府大。然而过继于六房,不管是对温余卿还是张府,都更加有利,她这点委屈看起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六老太爷何曾不知温宥娘与张府之前的打算,只是如今人已经留下,那些也不再计较,甚至更愿意给张府一个示好。
“及笄之礼在京中办亦可。我与你老祖宗也有意出门游历一番,一道前往京中也无妨。”
六老太爷这话,算是说得明白。温宥娘哪有不知恩的,忙道:“此番进京,我们姐弟名下京郊有一个庄子,当是收拾出来了。那庄子离京城不远,又十分清静,两位老祖宗必是欢喜的。”
住庄子还是在京城中住在别处,于六老太爷而言,也并无区别。相反庄子上的清静,反倒让他更喜欢一些。
因此温宥娘一说,六老太爷便道:“庄子正好,无尘世之喧嚣。也可呼朋唤友,一品佳酿。”
京城中又哪比得上庄子的自在,想喝多久喝多久,喝高了半夜喝唱都行。绝对不会有人半夜敲门来说不许喧嚣,扫人兴致。
那个庄子的田地虽十分之差,然而庄子却不小,温宥娘离京之前因商量着要长期在里面居住,便求张老伯爷派人正正经经的在庄子里修建了一个四合院。
因不用太精致,如今来回三四个月回去,约莫正好修建得差不多了。
温宥娘见六老太爷口中喜欢,心里也放心了下来,就问道:“那两位老祖宗觉得何日启程为好?”
六老太爷心中早有成算,便说:“你老祖宗便跟你们一起从常州到江州,再到京城即可。老夫与余卿及张家那小子,先去湖州一趟,再转道京中。咱们也分两拨走。”
温宥娘听得六老太爷这番盘算,忙问:“老祖宗去湖州是打算会友?”
六老太爷颔首,“有会友。然而听说你们姐弟在湖州有两处庄子尚未处置,此回老夫与余卿,便顺路一道去处置了。”
那两处庄子,温宥娘本打算出手的。
虽湖州也有传出双季稻,然而成果如何,并不知晓,然湖州实在太远,也不好派人打理,还不如出手了顺当。
如今六老太爷说要去湖州,顺带处置,温宥娘便将想法说了出来。
六老太爷闻言便问:“那两处庄子,田地如何?”
温宥娘道:“俱是良田,有两百亩。”说来也十分可惜,若有现代的交通,哪用得着将上好得良田卖掉。那两个庄子的田,比江南的几个庄子上都要好一些。
“既然好,又为何要卖掉。”六老太爷又问。
温宥娘回道:“两个庄子分布于湖州两处,上下湖边相距甚远,便是派人打理,自湖州来往于京中亦不方便。”
湖州最为出名的便为上湖县与下湖县,其中刺史官邸设立在上湖,两湖相距甚远,行车与顺河而下且得十日。
温宥娘不知道当年张府是如何买到这么远的庄子的,但以她的眼光来看,在交通不甚方便的古代,置办产业要么离长居之地近,要么就要在祖地边上。有些许闲钱,在交通便利处置办产业也行,但万万不能看产业好而忽略交通及管理方面的要素。
“仅是如此,就毋须卖掉庄子。”六老太爷道。
古人的管理方式与现代人亦有不同的地方,在温宥娘看来的交通不便与不好管理,对古人而言却不是什么问题。
温宥娘见六老太爷这般说,忙道:“请老祖宗赐教。”
六老爷颔首,与她分析,“湖州上下湖两地的庄子,大多为良田。虽交通比不过江州,然而其良田少为世家大族所占,故天下粮赋,湖州占其三。再者湖州干旱水涝不过数十年一遇,其数年均产,非旱涝常见的江州可比。这种庄子,便是如今多少大族亦想买下来,留给子孙。”
“当然,”六老太爷顿了顿,“因你无人,故才觉不好管理。但如今你们姐弟过继于六房,六房难道无人可守?”
可六房确实没多少人,六老太爷不过秀才功名,仅能免其赋,宅邸中也不过一二十口。这一点温宥娘不过几日便查得清楚。
六老太爷自然也清楚,接着道:“便是六房下人不愿前往湖州,温氏一族中人却也有愿意前往的。湖州离京城远,然而却离曲水颇近,不过十日路程。挑选两户家中供有读书子弟者,前往湖州打理两个庄子。一来,可以替余卿笼络族中人才,以便于日后出仕互相扶持;二来,对余卿在族中名声亦能增加,有一日能立于全族之上,也少些妨碍。”
“更何况,余卿要出仕,自然须得先知天下大势。各处庄子田产,便是越多越好,也好互通消息。方不耳目闭塞。”
不过两个庄子,她考虑的不过是银钱上的利益,然而六老爷子的处置却能让温余卿得到银钱之上的好处。
温宥娘起身,面朝六太老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宥娘惭愧。”
六老太爷只轻轻摇头,温宥娘能将他的话听得明白,于女子而言便已不错。她不知不过于无人教导,非她之罪。
“你明白便好。只可惜你已年长,若是早几年,便能随我四处走动。”六老太爷叹息道。
要温宥娘不过七八岁年纪就过继于六房,温宥娘长至现在的见识,便不是如今这般肤浅。
说到底,亦是各自的命运。
六老太爷将剩下两座庄子十分漂亮的处置下来,温宥娘就问道出行之事,“老祖宗带余卿与昀良出行,可带多少人马。”
温宥娘还当是在京中,各府女眷、郎君出行,动辄十二十人。想着六房下人不足二十,要留下几人留守曲水宅子,六太夫人亦要带走几人,留给六老太爷一行的便不多了,因此她倒想将张府的家丁留下来几个,与六老太爷一道护送。
只是可惜温宥娘的这个想法注定没用,六老太爷连算都没算,直接道:“不过一辆牛车、一马夫、一小厮足已。”
温宥娘一听这规格,整个儿就有些傻了。这也太少了些。
六老太爷似乎也察觉了温宥娘心中的想法,接着说:“余卿与张家那小子,身边也当是有小厮相随的。算下来亦有七人。便要再加一辆牛车。他们两个小子身边的小厮当会赶车吧?”
“都会。”温宥娘干巴巴道。
大户人家郎君身边的贴身小厮,等同于现代的秘书,各种技能必须满分。赶车只是其中一项必备技能。
六老太爷听说那两个小厮会赶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只温宥娘在一边试探着道:“老祖宗,人是不是少了点?便是从曲水至湖州,亦有十日的路程。途中翻山越岭,偶有豹虫,更别说山中劫匪。只三四个下仆如何能够?”
三个主子,四个仆人,两辆牛车,这要在现代不带仆人都没事儿,交通方便,去哪都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安全也能保证。
可在古代,交通不便,就是官道,也多有从山中而过,途中虫豹出没,山匪为患,可是一不小心便会丢命。
别说四个仆人,便是四十个,若不是各个精壮孔武,温宥娘都不会放心。
“足矣。足矣。”六太爷也不跟温宥娘说了,直接往外走。
女人天生想得就多,怕这怕那,可若不去经历那些,一个男丁与女儿家何异?
六老太爷走到门前,又留下了一句,“乖女儿啊,你不能护着弟弟一辈子,便趁早让他见识这世道的艰难。”
那声乖女儿啊,叫得温宥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六老太爷一说完便走了,只留下她跺脚,随后只得将此事说于张家四爷听。
“舅舅,不是我想得太多。实在是余卿跟昀良都太小了些,哪能独身出门。老祖宗年纪也不小了,虽身子看着也没事。可万事就怕个万一。要在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又该怎么办?”温宥娘跟张家四爷诉苦。
她现在还是真的有点后悔过继到六房了,就六老太爷这行事作风,她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