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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吃力。
女子轻纱薄衫,一阵风来,吹得她□微露,美妙无限。
“是,我爱她。”她回首,看住白雪晴的面庞。“可惜,你长的一点也不似她。”
“我像你。”白雪晴沉沉答道。
“你和我从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女子娇声笑道。
比起迤逦的性感诱惑,此女的姿色似乎又更上一个境界。她一颦一语,一笑一怒,似乎全不关情,但风花雪月,又似乎全在她的一念之中。
白雪晴眼里,这样的姿色态度,却全然似乎一个噩梦。
“你究竟要我,如何自处?”他颓然退后。
“我从前以男身同你娘欢好,一时不慎,竟有了你。”女子轻轻一笑,伸出手指,抚上白雪晴的下颔,指甲轻轻滑动,眼角自然媚态,风情无度。“后来我决定选择女身之后,我便和你再无什么关系了。——现今的话,你便是想做什么,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青蛇!”迤逦堪堪追至,眼见此不忍入目的情状,大喝出声。“你你连他都要勾引?他是你儿子啊!”
“笑话!”女子纱衣如烟流动。“他是白素贞的儿子,干我何事?你看清楚,我是女人,怎可能和另一个女人,生下什么儿子?”
“你你们灵蛇一族原本便是雌雄同身,欲男则男,欲女则女,五百年前你初遇白姑姑时,本是男身,你们生下雪晴之后次年,为修‘人欲大法’,你才转为女身,与姑姑一同在紫竹林外吸取过往怨鬼阳男的精气——”迤逦气得跺脚。“现今她被压在雷峰塔下,无人对质,但这血缘骨肉,难道你说不认,就能不认了吗?”
白雪晴紧紧咬牙。
周遭空气,似乎不敢流动,生生停滞下来。
原来这少年,竟是白娘子与小青之子。
多么可笑,可怜,又可悲的身世。
青蛇却容色如常,一双不可见底的深眸之中,直映着天边云卷云舒,毫无半点,异样波纹。
(3)
“小姑娘。”青蛇端立俏然,随意一个眼神,竟压得迤逦喘不过气来。“蛇性如何,你心里自当清楚。所谓血缘人伦,并非在妖言妖,就可以体会——‘人欲大法’并非你所想象那般不堪。我既选择了女身,从前种种,不过是付诸一炬,我避开雪晴,亦是想他莫以身世为念,专心修行——”
“专心修行?”白雪晴猛地握住她纤细手腕。“我娘在湖畔塔中,每夜受天雷熬炼之苦,我要如何专心,如何修行?”
“你想救她?”青蛇随意向着身后一挥手。
刹那间满山青帐,翻飞偏舞,其间万千宝轮,光华流动,又有僧佛童子,各自肃立,宝相庄严,直叫人眼花缭乱,直疑到了极乐净土。
“人欲大法第六层,可召唤东方琉璃世界,西方极乐世界三千佛族之力,起死回生,破灭净土。——你,可能抵挡此一招之力?”
白雪晴微微颤栗。
妖本惧佛,谈何召唤佛族,为己所用?
“你你的修为”
青蛇清笑一声。“修为若此,又能如何?你娘的修为本高于我,若想自救,又怎会不救?白雪晴。”她眼波流转。“你娘爱了许汉文,便是她的罩命。我爱了你娘,便是我的罩命。无论是人是妖,只要有了必攻必破之罩命,便注定了必败必死之前程!”
“许汉文现在就在金山寺。”白雪晴冷哼。“就拼死杀之,何如?”
“没有用。”青蛇挣脱他。“能使她破塔而出的方法只有一个,你听好——白素贞只有亲手杀了许汉文,才能修成‘人欲大法’第九重,功德圆满,从此三界奈何,天地无界,谁也不能再拘束于她——”
“怎可能?”白雪晴愣住。
叫白素贞,亲手杀了许汉文?
“是,她做不到。我劝她多次,她都下不了手,更至于被仙界算计都未觉,竟然怀上了仙胎。”
“仙胎?”
“她和许汉文之子许仕林,此人带仙骨下界,必有使命。在他出世之前,若她听我之言,流去胎儿,或还未至于今日——可惜,她迟疑不决,最终生下幼子,乃至自身五成功力,都传到了许仕林根骨之中!”
“所以才会被法海所趁?”白雪晴终于明白那场惊天动地之战的真相,不禁浑身冰凉。
“那我要,怎么做。”
“你不妨接近许仕林身边,看他长成之后,究竟有什么图谋。”青蛇放柔声音,婉然安慰。“若要姐姐亲手杀了许汉文,也许,可以从这个孩子着手”
温婉的语声下,杀意凛冽,听得白雪晴也是一颤。
“那你呢,你为何什么也不做?你不想救我娘出来么?——你,明明说,你,爱他。”
一个爱字,迟疑再三,才说出了口。
“你未修人欲大法,又如何会明白?”青蛇一笑。“爱欲,同妒忌,如镜之两面。——我爱她,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自己也勘不破,踏不断,这爱恨之间的罩命。我潜伏在此,每每含恨,便想杀掉许汉文,做一个了断。但许汉文一死,她便永无自救之日,我出于爱念,又无可奈何,只能无止尽地等下去”她悠悠一叹。“若不是你今日以死相逼,激我出手,也许我将在此等上一生一世。”
白雪晴忽然皱眉。
“我找了你,你又要如何?”
“自然是如你所愿了。”
青蛇将手轻轻拨去眼前浓雾。
浓雾如有形体,喟叹而散。
“你”白雪晴握紧掌心。“你早已知道我,我的打算?”
他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水。
“你手中的鹤眼灵芝,是唯一可以克制我功力的宝物。白蛇一族先天便不惧仙鹤,但仙鹤,却是其他蛇族的天敌。”
白雪晴掌心一翻,鸽蛋大小的一枚浑圆珠子,内里包裹了一支纯白灵芝,四散醇和光芒。
青蛇凝视那明珠,身上薄纱,渐渐变淡。
“我不管你是当年同我娘□的雄体也好,是追随我娘多年的雌体也罢。”白雪晴的表情,似是第一次从重重云雾当中露出真容。“你既救不了她,我便自己去救。照你所言,我无爱无执,无罩命可趁,若我拥有了你的修为功力,必定可以有办法将我娘救出生天——我每夜梦回,都是她绝美而慈祥的面容”
“呸。”青蛇轻啐一声。“就她那副圣母模样?”
“是,一点也不似妖,绝没有你十分之一的风情妩媚,但却令你,令许汉文,令我深陷其中,不是么?”白雪晴桀桀笑着。“我修为太浅,并无实力去救她,但你有。”
“你要我的修为?”青蛇眯眼看着白雪晴。
“是。给我你的修为,否则的话”白雪晴手中的鹤眼灵芝猛然绽放出光华。
青蛇闷哼半声,退了半步。
“如何给。”她忽然问。
“我不会什么人欲大法。”白雪晴狞笑道。“但,灵蛇交尾大法,乃是你族的神技,你不会忘了吧?”
“你果然还是,想要与我□。”青蛇垂眸,身上轻纱,已经颜色淡趋于无。
美妙□,在这山野之间,美得似要溶化一般。
“不我不想与现在的你做任何事。”白雪晴挥手,以鹤眼灵芝为轴心,圈出层层白色缎浪。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青蛇疑问。
“变回变回你与我娘□的样子。变回男体!”
青蛇不解。“你又未曾继承我灵蛇一族男女变幻之体,我变回男体,难道你还能变成女体不成?”
“都是男体,难道,就不能交尾么?”白雪晴冷笑。
青蛇一怔,转而笑道。“痴儿!雌雄□,其间多少神奇美妙,你偏要选最最艰难痛苦之道,来取我的功力么?”
白雪晴眼中透出欲望,同痛楚。
“我恨你。我恨你生下了我,却又转回女身,令我成为天地之间,一个大大的笑话。与其说我对娘亲有爱,不如说,我日夜念想的欲望,是你是你变回男体之后的,那个身躯。”
“好。”青蛇意态极美,“我满足你。”
妖风一振。
青色雾气散去。
白雪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与他自己,有七分酷肖,但却比他更为俊美,几有夺天地之美色的男子。
他一身青色细绉长衣,黑发束得齐整,迎风飘拂,每一缕发梢,都有气韵如实体流动。
守在阵外的迤逦忽然轻呼了一声,面颊似火烫起来。
白雪晴断喝一声。“收慑心神,为我护法!”
迤逦惶恐间手捏印法,“是!”
鹤眼灵芝所幻化成的白缎,密密飘拂下来,将白雪晴与青蛇笼在其中。
白雪晴身手,扳住那细绉长衣盖住的肩头,嘶啦一声,将青蛇辛苦幻化出来的衣裳,撕了个通透。
迤逦只听到缎城之内,有男子的轻呼和呻吟不断传来,双颊红透,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擦自己胸尖,想起白雪晴的吩咐,却猛然一个冷战,垂首克制住深心处的欲望。
浓云缓缓移动。
天暗欲雨。
第二章 西湖•;雪晴(1)
“仕林,这儿便是书院了。”许娇容牵着只得五岁的小男孩的手,絮絮交待着。“一会儿进去了,见到先生,要行大礼,师傅说什么,都要答是,明不明白?”
“仕林明白。”小小的人儿穿着正式的宽大礼服,看起来更小了,像颗雪白的小豆子,叫人怜爱。
许娇容低头看了看虽然年纪幼小,但皮肤之雪白已经令人惊异的小外甥,不禁在胸中暗叹口气。
妖孽之子,留在家中,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早早送来书院,教些仁义道理,才是正途。
“姑姑。”许仕林忽然举起小小的手,指着书院门上的题匾。“是什么字?”
他无师自通,识得一些简单的文字,但匾上乃是篆体,又笔画甚多,莫说小仕林不懂,便连粗通文墨的许娇容也不认识。
“这上面写的是‘西湖雪晴’四个字。”温文尔雅的书生正迎出院门之外,听见仕林相询,便笑着回答。
“哦,对对。”许娇容连忙附和。“这里就是雪晴书院嘛,仕林,还不快见过先生!”
“这,就是先生?”大胆的仕林直直指着那书生,好奇地问。
“没错啦,这位就是佘雪晴,佘先生。”
被许娇容一推,许仕林咕噜噜拜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被淹没在冠带里。“仕林见过先生!”清清亮亮的童音,好似西湖中的嫩菱一般生脆。
“好了。”佘雪晴上来,牵起许仕林的小手。“跟我进来吧。”
他回首对许娇容一笑。“李夫人,您未时来接他便可,请回吧。”
许娇容被他一看之下,竟是面干口热,半晌才反应过来,施礼告辞。
中年妇人又怎抵得住以淫为性的蛇妖一眼?
佘雪晴,便是白雪晴的化名了。
他模样比起三四年前来,又有不同,原本俊俏风流的五官更为沉静内敛,突突乱飞的眼内星芒也已收控自如。若他刻意隐藏,则不过是一名斯文淡雅的翩翩公子;若刻意勾引,男女老小,又有几人能逃得过他的眉梢眼角?
“仕林。”他言笑晏晏间向这小小人物指点书院江山。“这边,是你学四书五经的课室。现在已有十二名同窗,稍后你要一一记住大家的名字。那边,那丛芭蕉后面,是你学写书法的课室,另有一位先生会教你如何凝气,如何悬腕,如何临帖。穿过小门,一位女先生会教授你们古琴,你年纪尚小,就先学这些便可。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