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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得这么急?这可还被官府查封着呢。”
善财摇扇笑道,“愈早交接,我就好愈早打通关节去呀。各位可派从人去本地交子铺中验钱,益州货汇兑最为便利的,市价更是堪比九成足以上白银。几位若不愿意,那我另寻好铺倒也无妨。”
“哎哎,单老板稍坐,稍坐。”
片刻之后,几位合股商人心花怒放地取出第一楼之房契地契,交予了善财。
一应房屋器具,雇工契约亦归善财所有,只要一取得官府批准,便可重新开业,夜销千金。
半日之间,这繁华汴京首屈一指的食色之地,便如此轻易地易主给了一位身家模糊不知从何而来的青年商人,不得你说善财所多给出的那二成楼价,归功至伟。
善财哼着小曲儿,站在属于自己的酒楼之中,扫视四周,颇为满足。
怀中准许重新开门迎客的文书,早已准备妥当。有林灵素这位恩师化身在京,善财童子要营造商机,赚个盘满钵满的,又有何难?
——但善财上仙之志,显然并不在此。
第一楼的顶端,可以远眺宫城。
错落有致,数十里绵延,宫禁之中,一众三四朝帝君遗留下的莺莺燕燕,寂寥难言。
善财锁准了某个位置,手中捏起莲花似的印决,身侧万点竹叶,滔滔而下。
一时间,宫墙内三千幽篁,明花绿柳,俱都轻簌应和。
“怎么回事?”朱圣瑞看住台上不住颤抖的梅花,心中惴惴。
“娘娘放心。”林灵素沉声应对。“是仙人东来相助我等了。——慈寿宫必有应对,今日娘娘请切勿踏出圣瑞宫一步。”
朱圣瑞眉心微蹙。“我虽不复当年道君天后之力,但也知晓,仙人若直接插手人间政事,必有谴报。难道”
“添福添寿,与天谴天罚,在修行途中,又有何区分?”林灵素哈哈笑道。“一念执迷,斧钺加身;一念开悟,梦幻泡影。”
“——是么?”涂九歌站在慈寿宫屋脊之上,短衫猎猎迎风。“那就算人间灭了,也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那么殚精竭虑作甚?”
不知不觉间,周遭的微风在他指尖下漩作十股涡流,风卷愈急,竟渐嬗变成狂。
善财印法全开。
刹那之间,天街众人,只闻到一阵醉人香气。
百花齐开。
宫墙之内,万千植被,俱向住善财所在方位稽首低伏,甘心称臣。
向太后宫中,植花藤蔓却翻飞摇曳,向住寝宫内室卷来。
一名宫女奔去紧闭窗门,却被一枚毒藤拦腰卷住,丢了出去,落地时已无声无息,不知死生。
宫女内侍,均吓得不敢多行一步,眼见住败叶残萼,藤蔓枝条,纷纷朝住寝宫之内席卷。
不知何来的一股大风突然刮过。
藤蔓被卷上半空,揉作碎片。
风藤相斗之间,慈寿宫内名贵古董、一众物品,俱成了一地狼藉。
向氏抱着被褥,颤抖地缩在床榻之内,惊骇欲死。
“娘娘,是国师?国师难道要害娘娘之命?”身侧的大宫女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不,要胡、胡说!”向氏牙颤舌颤,“涂神人说了,今日诸事不宜,不能踏出宫门一步,明白么!”
圣瑞宫中。群花灿烂。
三股狂风忽来,几成摧花辣手。疾风一股贴地,一股漫天,一股迎面而来,直至朱圣瑞寝殿之外,将层层纱帘布幔卷成了麻花形状。
朱圣瑞惊地立起身来向后退。
林灵素端坐不动,口中念出“止风决”,狂风欲逼人时,戛然而止。
善财在第一楼上朗笑一声。
重檐叠障,一道锐利紫气穿透九重华殿,如生双目,直取站在慈寿宫屋顶上的涂九歌背心。
涂九歌似无所觉。
身侧呼啸之声,如云从龙,如风从虎,延绵不绝。
御花园中,百花已为狂风所折。
但百年古树,柔藤碧草,却在与风争斗,逆势惊人茁壮,一息未定,便见它们爬满了御花园中的白玉小桥,或是朱红楼阁。
禁宫,一如魔域。
彼时赵煦披衣在床,忽然呛咳至身体狂震。
正议事的众宰相大恸,跪请皇帝保佑龙体。
帘幕后新册的刘皇后冲了出来,以碧帕擦去赵煦唇边鲜血。
盲眼穆王,风流端王,莽撞简王,坐在后排椅上,各自沉默。
御医在一地残花一天乱风中向此狂奔。
人间末日。
劲气袭至涂九歌背心。
涂九歌低喝一声。
天沉。
云动。
积蓄千年的闭口禅中所压抑的力量,漫长呻吟如双臂向空中舒展,滔天怒吼,灵舌巧辩,聒噪甜言,絮絮蜜语,尽都化为唇枪舌剑,枪林剑雨,搅乱万世风云。
善财所弹出的那缕劲气,竟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但四围风势,为之一减。
第一楼下所摆放的一排盆栽,陡然间,如遭天罚,瞬息叶片枯卷,花朵萎靡,泛出焦黑颜色。
染着黑色的叶片花瓣却散出极为诡异的浓烈气味,半含香,半蕴臭,细微不可得见地飘向楼顶。
善财负手所站之处。
百花香中,夹杂此种气味,又有谁能察觉?
——善财却能。
他忽拂衣袖,将一应香气逼向空中。
香气透过黑云而出,竟逼散烟云,逼出一片朗朗晴空。
天街商户,万人仰首,啧啧称奇。
——正是后世之所谓“帝京一日”,天人斗法、风卷天街、花折皇城。
风停叶止。
百花无声。
善财微哼一声,似任何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下了第一楼。
涂九歌俯视脚下御苑,一片狼藉,冷冷牵动了下唇角,身影一闪而没。
(3)
“陛下莫再忧心了。”
皇后跪地服侍病中的皇帝,鹣鲽情深。“先前一阵妖风,摧折了些草木,现今已经没事的了。”
“爱,爱卿。”赵煦抓住皇后。“你,暂退。朕要与宰相继续议完六部之事”
“皇上!”
“朕命数无多了,自己清楚。国家大政,千头万绪,叫朕如何,如何放得下?”赵煦挣开刘后,“先前说到春闱。开科取士乃国家之本,众卿不必再劝了。三日之后开闱,朕,朕要亲自主持本科文武大举”
刘后默默行礼,退了出去。
“有空议论春闱,却不能议一议太子之事么?狠心的官家!”
她茫然垂泪片刻,终于咬牙。“传穆王妃入延宁宫觐见。请她带上穆王世子,以及世子生母。”
“是,娘娘——先前宫中妖风之事,要不要启奏太后娘娘定夺?”
“启奏她们?”刘后冷笑。“此事若不是她们弄出来的,倒叫人惊讶。这后宫生涯,真是愈来愈难捱了。对了,替本宫备下笔墨,我要修书给兄长,替我遍寻天下奇人异士”
“太后娘娘,延宁宫果然召了穆王妃与穆王世子入宫觐见。”
耳目悄悄启奏。
朱圣瑞长出口气。
“国师,那我们便依计而行罢。”
朝会散去。群臣怕事,各自四散而去,并无片刻寒暄交集。
赵佖被家人迎走,赵似直奔圣瑞宫。赵佶一人,孤零零离宫而去。
身为天皇贵胄,偏又如何?
如此一地残花,正如此刻心境。
本是自己想要的,偏偏早知道无分占有。
原已经安于天命,一瞬间却将机缘乱写,晃至眼前。
逼虎上山,虎如何能不伤人?
虎不上山,难道如皇家禁苑之中那样懒散苟延,度此终年?
但既归了山林,一个不好,山中大王被人剥皮来卖,亦怨不得人。
什么皇宫?分明就是如此丛林,尔生我死,不共双存。
闷闷地出了宫门。
上了轿子。
大轿安稳,暗黄龙纹,盘得赵佶眼晕。
于是闭目养神。
先前宫廷惊变,提心吊胆,又旁听了半日春闱春闱不春闱的,赵佶也许心累,也许身疲,沉沉睡了过去。
变生肘腋。
一名黑衣死士,自长空中扑下,如鹰隼猎食,长刀潋滟,劈向赵佶座轿!
原来善财与涂九歌斗法半日,不过是为此刻。
真正的杀着,是在涂九歌斗法之后穆王世子入宫之前防备最弱之时,在禁宫与王府之间的路途之上,由绝顶高手,夺命一击!
涂九歌纵使心思再细,巧算再精,又怎来得及在此四面楚歌的情形之下,再顾得上出手援救赵佶生死?
刀破蓝空。
轿夫浑然未觉。
昏睡过去的赵佶福至心灵,在万分危急之下竟险险醒来,圆睁双目,本能地侧身避过了第一刀。
刀气在他肩上划出存许深的伤口。
若此刀劈正,必定身躯两裂。
一刀不中,刺客并未远扬。
第二刀从玄奇角度回手,向着赵佶腰际平斩。
如摘瓜切菜,却劲气雄浑。
轿顶被劈断,轿子四围却犹存。
赵佶无处可避。
直到此刻,轿夫和路人的惊叫才从喉咙中传了出来。
轿夫奔逃。随扈侍卫拔出刀剑。
座轿重重落地。
第二刀割破蟒袍。
赵佶惊呼出声。
眼看血溅当场。
一声虎喝。
兜头一棍,挟着巨大风声,扫向黑衣刺客后脑。
人之本能,遇袭回护。
刀稍偏。
嘶啦一声,轿幕被从外割断。
——端王府中门客高俅赶到,割破轿幕,赵佶顺势跌了出来。
第二刀落空。
同一时间,刺客身后的风声落下。
情急之间,生死不过肢体运转,理智远不及赶到。
第三刀回身,猛砍身后突袭之人。
刀砍入突袭者肩膊,距脖颈毫厘之差而已。
同一时刻,棍砸正刺客天灵。
——原来突袭的武器,不过是路旁一根竹竿而已。
竹竿寸寸断裂。
刺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早知不过一根竹竿,而非铁棍狼牙棒之类的,又何必放过正主一刀?
刀势本可斜砍入突袭者胸腔,但刺客急于求成,回手拔刀,带着血雨一跃而起,欲再追杀赵佶。
第四刀追斩——
高俅拔刀护主,两刀交接。
刺客腾挪闪移,死咬目标不放。
高俅不是对手,刀被震飞脱手。
刺客正要砍下第五刀,陡然脚步一滞!
先前被竹竿敲在脑上之处,细小破皮伤口,竟在无端延伸扩展,整个头面,都被鲜血覆满!
一根竹竿,竟有如此力气?
是何人拥此雄豪之力,助赵佶逃过生天?
刺客未来得及想出答案,横刺里窜出一人,正是端王门下食客蔡京。
他无声无息,淬着毒药泛着蓝光的匕首,狠狠探入了刺客背心。
第五刀再砍不下去。
叮地一声,长刀落地。
赵佶本被护着奔逃出去,见状挣脱高俅,三步跑了回来。
“戚壮士,戚壮士!”
——以竹竿为武器,骗得刺客回刀,电光火石之间救下赵佶的,正是戚宝山。
但他吃刺客一刀,脖颈胸膛,一片血肉翻卷,已是直挺挺向后倒在地上,气息微弱。
赵佶疯了似的大喊。“禁军呢?御医,御医!——”
“好消息。”
许仕林在客店中呆得有些急躁,恰逢吴媚回转。
“什么消息?”
“三日后便开春闱,圣上亲自主考。算不算好消息?”
许仕林皱眉,无意义地应了一声。
“我说,”吴媚笑道,“你若